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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表哥成了誰的棋子?
沈茴眼前忽然浮現表哥望著她痛苦落淚的樣子。
沈茴已經很久不曾想到蕭牧,如今再憶起舊事,憶想向來愛笑的表哥悲痛無力的神情,沈茴的心情不由低落下去。
低落的情緒一層層塗抹,她好像整個人都陷在了悶人的暗處。
她記得,表哥紅著眼睛讓她等他。
沈茴低下頭來,雙手捏著茶杯,將碧綠的茶杯在纖細白皙的指間慢悠悠地轉著。氣憤與低落之後,沈茴的心裡逐漸升起了擔憂。
是誰將表哥當成棋子送上這樣危險的位置?
很多事情沒有頭緒,可是沈茴心裡清楚,蕭牧現在的處境很危險。有人在利用他,這當是一步險棋。身為棋子的他,必然危機重重。
「娘娘想什麼呢?」
耳邊忽然傳來裴徊光的聲音,沈茴一怔,抬起眼睛,對上裴徊光含笑的漆眸。四目相對,沈茴盯著裴徊光眼裡的笑,忽覺一陣冷意。
裴徊光起身。
沈茴下意識地拉住他的手。
裴徊光回頭,瞥向她。
沈茴的整顆心揪緊了,她心裡產生了劇烈的掙扎。有些機會稍縱即逝,必須在第一時刻抓緊,可這樣的機會又太過冒險。
裴徊光神色莫名,慢悠悠地說:「咱家只是要去買幾盒糖吃。」
沈茴僵僵鬆手,裴徊光回過頭,繼續往外走。
沈茴心中瞬間做了決斷。她說:「若我沒有得到封后的聖旨,過兩年會嫁給他。」
裴徊光停下腳步,慢悠悠地問:「定過親了?」
沈茴咬咬唇,她抬起眼睛,望著裴徊光的背影,強迫自己用十分尋常的語氣解釋:「沒有定親,可這是兩家幾年前就默認的事情。因我身體不好,所以長輩沒有將事情定下來。我家怕連累蕭家。表哥家裡也是極好的人,他家裡人擔心我體弱不宜過早生養,打算等我過了十七再議親。」
裴徊光「哦」了一聲。
簡簡單單的一個「哦」,沈茴實在是聽不出裴徊光的情緒。
「他送我入京,在我入宮前一日離開。他離開前……」沈茴聲音低下去,「他離開前讓我等他。可是我沒有答應他!」
「為什麼不答應?」裴徊光慢悠悠地詢問,語氣仍舊讓人猜不透。
沈茴垂下眼睛。
為什麼不答應?表哥一家都是極好的人,為人和善,對她也好。沈茴也曾想過日後嫁到蕭家細水長流的順遂日子當是美好又愜意的。
二姐姐入宮前,二姐夫也讓她等他救她出去。可是二姐姐一直等到流干身體裡的血,絕望死去。
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沈茴不想做等待的人。是死是活,她只想自己去爭。她也不想連累蕭牧,他該擁有一個更健康的妻子,和和美美一生喜樂。
沈茴走上前去,捏著裴徊光的袖子,輕輕晃了晃,她認真地說:「蕭牧只是個無辜的人。在我幼年失去兩個師兄的年歲里,給與我太多兄長的庇護。他對我是怎樣的想法,我控制不了。可我日後定然不會和他有牽連。」
所以,不要傷害他……
裴徊光先垂眼,看著沈茴捏他袖子的手,然後他才視線逐漸上移,落在沈茴發紅的眼睛裡。心裡有些煩躁,他說:「娘娘心虛什麼?他的事情,咱家也是剛剛和娘娘同一時間知曉的。」
沈茴愣愣望著他。
……真的與裴徊光無關嗎?
沈茴相信以裴徊光的做事風格,他定然早就將她與蕭牧的過去查了個清楚。她主動說出來,總比讓猜忌埋在他心裡要好。
裴徊光摸摸沈茴的頭,說:「船隊啟程前,送你回船上。待再停靠,就到了關凌。到時候,娘娘就可以見到外祖母了。」
沈茴猛地睜大了眼睛,她鬆開裴徊光,向後退了一步,警惕地盯著裴徊光的表情。
裴徊光呵笑了一聲,道:「知曉娘娘要去關凌,老人家想見你。人是你父母接的,咱家不過消息靈通,提前知曉,將事情告訴娘娘而已。」
他攤了攤手,笑著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咱家沒有抓老太太的癖好。」
好半晌,沈茴重新坐下來,呆呆望著陽光穿過枝葉間落下的斑駁影子。她側過臉,望向方桌上的摺扇。
裴徊光走的時候,忘記拿了。
沈茴將摺扇拿到手裡,慢吞吞地展開。粗糙的扇面雪白一片什麼都沒有。要不,她在扇子上題字?
引什麼詩句呢?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薄帷鑒明月,清風吹我襟?」沈茴小聲喃喃自語,「還有什麼好的詩句讓他日日看著能陶冶情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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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這次停在安昌城的時間要比以往停留時間都多一些,稍微一打聽就會知曉,皇帝在安昌又看中了兩個美人。
他染上花柳病之事,人盡皆知。
宮中妃嬪想方設法地避寵,就算避不過去,侍寢時也不如往日盡心。皇帝自然能夠覺察。這使得他氣得不行,沒少責罰宮中妃子。這時候,剛從安昌得的兩個小美人,對他可是全心全意的侍奉,他自然高興,怕兩位美人離鄉不舍,就在安昌多停留了一陣。
皇帝新得了這一雙美人,被封了心美人和意美人。
此時,皇帝正懶洋洋地由著兩位美人服侍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