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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間眾人伸長了脖子, 好奇地望向門口的方向,直到殿門開了,宮人帶著人上殿。
很多人。
片刻後, 席間的人認出來其中幾個人。
「那個是跟著世子造反的林虎?他怎麼到這裡來了?」
「那位是李和生?李先生一生兩袖清風,只因為寫的詩詞被先帝不滿,抄家流放……」
走在前面的這七八個人, 是曾經投靠簫起的臣子,後被簫起當了棄子。他們中大部分人都曾為官, 朝臣們對他們並不陌生。
玥王的視線從這七八人身上越過,看向走在後面的六個人身上, 那是六個年輕人,有男有女, 都是窄袖勁裝打扮,一看就是江湖中人。
朝臣們不認識這幾個年輕人, 可是玥王在最初的疑惑之後,目光掃過其中一個人手背上的七朵金花紋身, 臉色頓時微變。
在這六個人身後,還跟了幾個人,一眼看去皆是尋常百姓的打扮。
十幾個人俯身跪地, 朝上首的皇帝和太后行大禮。
沈茴讓他們平身,她含笑望向李和生, 客氣道:「舟車勞苦,讓李先生跟著快馬加鞭趕回京中,身體可都還好?」
「太后體恤, 老臣不敢當。能為太后效力,這點奔波不算什麼。」
席間臣子早已面面相覷。李和生多年前投奔了世子爺簫起,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怎麼今日竟對太后稱臣?
沈茴頷首,道:「大皇子之事的來龍去脈,有勞先生為大家解惑。」
李和生稱是。
「大皇子並非先帝骨肉,此乃世子爺之計。」
李和生一句話,滿庭譁然。
玥王怔了怔,急言:「放肆!皇室血脈豈是你一張嘴斷案的?當真欺皇兄不在人世了?」
李和生不慌不忙地說:「玥王多年居於封地,從未見到那孩子,又怎敢斷言他的血統?」
「那是因為本王相信皇兄!」
「可玥王亦多年不曾回京與先帝見面,此番道兄弟之誼難免令人發笑。」李和生仍舊用不慌不忙的語氣說著犀利之言。
「你!」
沈茴從容開口:「先生說大皇子並非龍脈,可有證據?」
「當然有證據。」李和生側轉過身,站在最後的幾個百姓打扮的人走上前來。
「這位,是為那個孩子接生的產婆。她可以證明那個孩子的生辰被提前了半歲。實則,是先帝當初養的那房外室後來與他人所生。」
上了年紀的產婆雙腿發抖,跪地哭訴:「是……是有人給了我一千兩讓我撒謊。我、我鬼迷了心竅以為只是個小謊,誰知道會、會是龍嗣啊!」
產婆顫著手指向一個男人,那人叫榮志文,也是曾投靠世子的反臣。
榮志文往前邁出一步,跪下來,道:「此事乃世子爺吩咐,草民知罪,請太后降罪!」
緊接著,還有物證。產婆得了千兩花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錢銀遞上來,期間置辦的宅院地契一併成為物證。甚至也有當初那房外室再嫁的人證。
人證物證具在,將那個可憐孩子的身世證得明明白白。
席間眾人議論紛紛,一片嘈雜。
玥王眸色幾經變化。
沈茴掃了玥王一眼,玥王有所感,皺眉望過去,對上沈茴意味深長的含笑目光。玥王搭在輪椅上的手死死攥成拳,竟生出一絲被玩弄的感覺。
這場戲,才剛剛開始,他已知結局。
沈茴再品一口香茗,她將茶盞放下,落盞聲清脆又細微,滿殿議論的朝臣卻都停了口。
「先生言此乃世子爺之計,又怎麼說?」沈茴替這些朝臣問出疑惑。
李和生無聲輕嘆,當年投奔簫起,當真以為遇了明主,無數次讚揚世子的能力,他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反戈。
縱使擔上不忠的罵名,他已頓悟簫起之心非明君。
「世人皆知世子爺因髮妻被奪,怒而造反。實則,在其成婚之前,他已與草民有所接觸,造反之心早已有之。簫起此人心機頗深,萬事求一個名正言順。是以,他利用先帝憂慮少皇嗣的心思,送了個假皇子入京。為的,是有人對假皇子下手,待殘害手足之事被揭穿,他好坐收漁人之利。」
李和生側身,指向身後的人,道:「這些是萬順鏢局的人,亦是當初押送假皇子去關凌的人。世子爺手中並非沒有自己人可以護送假皇子,故意找了鏢局的人,正是給有心之人下手的機會。」
李和生看向玥王。
玥王咬牙切齒:「你看本王作甚?」
「草民趙三旺,是萬順鏢局的鏢頭。這趟活鏢讓我們鏢局死傷大半。老天有眼,讓我們生擒了刺殺的人,在其死前嚴刑拷打,逼問出幕後的主謀,正是玥王!」
「胡言!」玥王暴怒,儒雅的臉孔突現猙獰青筋,「你們含血噴人!人都死了,任你們污衊嗎?」
沈茴輕笑了一聲,慢悠悠開口:「玥王如此暴言實在有失體統。」
玥王轉頭盯著上座的沈茴。他的暴怒與沈茴的從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玥王既然要物證,那丁千柔與你的書信算不算呢?」
玥王怔住。
雙喜從最後走出來,向小太監呈上信件。她跪地道:「奴婢可以證明丁千柔入宮前早已與玥王有私。」
丁千柔抬起頭,不敢置信地望向雙喜。
雙喜也曾猶豫過,要不要做那叛主的奴。躊躇之後,良心戰勝愚忠,她故意向沈茴露出破綻,也很快得到沈茴的私下召見,和盤托出便是順理成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