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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煜撓撓頭,也不玩木馬了,小聲讓她的兩個小太監回去將她的小書桌搬下來,她握著筆,認認真真地練習寫大字。她小腰杆挺得直直的,立志要練出一手漂亮的大字,像小姨母那樣好看!
沈茴又翻了一頁書,眸子輕轉,掃過庭院裡的這些人,唇角慢慢爬上了幾分歡喜的笑容。
很多時候,講道理遠不敵以身作則和耳濡目染。
平盛氣喘吁吁跑回來,他邁進庭院剛要大聲嚷嚷,看著院子裡的人一個個皺著眉看書的樣子,把原本的話變成了低低的一句「好傢夥……」
他稀奇地走進庭院,伸長脖子好奇地看看大家都在看什麼書。
燦珠皺眉,說:「讓讓,你擋光了。」
「嘿。」平盛低聲說,「又不是故意的,凶什麼嘛,語氣溫柔點呀我的好姐姐。」
燦珠瞪了他一眼,抓著他的衣襟,直接上手把他拽到一邊去。
平盛整理了一下衣服,笑嘻嘻地說:「嘖嘖,看這小眉頭皺的。我回來的時候,可看見王來了。正要往這邊來哩。嘖嘖,我就不該告訴你。」
燦珠一怔,握著書卷的手抖了一下。她急忙問:「你在哪看見他的?」
「就在前頭,要不了多久就過來啦。」平盛笑嘻嘻的。
燦珠放下手裡的書卷,急忙站起來快步往外跑。她心急地跑了七八步,果真遠遠看見了王來的身影。她又忽然想到自己不能跑得太快,慢下步子,壓了壓衣角,才繼續快步朝王來走過去。
沈茴從書卷中抬眼,若有所思地望著燦珠的背影。她的眸中又隱隱泛了一點擔憂。
王來也看見了朝他奔來的燦珠,不由加快了步子。
兩個人終於走近,王來尚未來得及開口,燦珠撲進他懷裡,緊緊抱著他。
王來怔了怔,總覺得當眾摟摟抱抱不好,有心想將燦珠推開,至少私下去說話。可是他剛握住燦珠的手腕,就聽見了燦珠委屈地哽咽道:「就抱!」
王來無奈地笑了。他輕咳一聲,語氣裡帶著了寵哄的意味說:「那就一會兒哦。」
本要握著她的手腕,將她拉開,王來的手卻輕輕移到燦珠的手上,將她的手輕輕攥在掌中。
庭院裡,平盛伸長了脖子,笑著酸言酸語:「大庭廣眾,這也太不像話了哈哈。」
阜安搖搖頭,說:「你逗燦珠做什麼,也不看看她是誰媳婦兒。」
「王來的唄。」
阜安再提示:「那王來是誰兒子?」
平盛眨眨眼:「啥玩意兒啊。咋著?那按你這麼說燦珠還成了掌印兒媳婦?」
沈茴雖然在讀書,可也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他們幾個已經壓低了聲音的談話,聽到這兒,她愣了一下,緊接著被「掌印兒媳婦」這個名堂逗笑了。
阿胖把手裡的書往桌子上一放,皺著眉說:「嘰嘰喳喳什麼呢,還讓不讓人看書了!」
阿瘦和阿胖平時話都不多,但是皆力大無窮身手了得,又因為是從東廠出來的,這群小太監都有點怕他倆。平盛縮了縮脖子,在阜安身邊坐下,隨手抓起一本書來讀。
阜安忍了笑,歪著身子指著書上的一個字去問沉月:「沉月姐姐,這個字念什麼?」
一個下午就這樣過去。
沈茴放下手中的書卷,抬眼望向西沉的落日。餘暉灑滿天地間。
她想著該收拾收拾出宮去裴徊光的府邸,卻忽然得了小太監的稟告。
——她的外祖母已住在了沈家,托人給她送了封家書。
細碎的家常密密麻麻寫滿信箋,一頁又一頁。沈茴一個字一個字地讀著,眼前不由浮現外祖母慈愛溫柔的眉眼,她的眼角不由泛了紅。她將這封家書足足讀了三遍,才依依不捨地將其放下。與這封家書一同送來的,還有一件藕色的小棉襖、一件紅色的棉斗篷。外祖母惦記她的身體,必是自她離開,外祖母就開始為她做這些了……
沈茴泛紅的眼圈裡帶著笑。她摸著棉襖與斗篷上細密的針腳。
她想現在就回家見外祖母,撲到她懷裡軟軟的撒嬌。外祖母一定會一邊笑著一邊皺眉,用手指頭戳戳她的頭,說:「我的小嬌嬌呦!」
沈茴要見外祖母。
現在立刻馬上。
其實她大可走程序回沈家,可是她天馬上就黑了,她等不及那樣繁瑣的程序,更無心用皇后的身份回家。
是以,她動了歪心思。想要從通往行宮外的這條暗道,悄悄回沈家。
「啊?」拾星皺著眉,「可是娘娘不是說今晚要去掌印那裡嗎?娘娘忽然不去了,掌印會不會生氣的?」
沈茴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回沈家。她讓阿瘦往裴徊光那裡跑了一趟,告訴裴徊光自己今日不能過去了,且將緣由也說清楚。她還讓阿瘦帶了一句話,說她明日、後日、大後日都過去。
若這樣事先與他解釋了,他還要生氣的話……
沈茴蹙蹙眉,那他氣就氣吧。
有一句話沈茴藏在心底,沒好意思深想——反正,不難哄。
沈茴帶著阿胖和拾星從那條夜明珠鋪地的暗道,悄悄離開了行宮,很快坐上平盛先一步準備好的馬車,趕回沈家。
馬車上,沈茴低頭打量著身上的裙子。她穿了一條淺粉色的裙子,頭上的首飾也不用金銀寶石,只有一支桃花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