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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茴趕到齊煜住的華辰宮時,御前的蔣公公正蹲在齊煜面前與他說話。後日是齊煜的生辰,就算他再不受皇帝喜愛,也是如今宮中唯一的皇子,這生辰宴是不能馬虎的。蔣公公正在詢問他的意見。
齊煜遠遠看見沈茴過來。他早已知道他是要搬到沈茴那邊的,他身邊的嬤嬤已經在收拾東西了。他雙手在蔣公公胸前用力一推,煩躁地說:「你去問她去,都去問她去!別煩本宮!」
說完,他轉身就跑。
蔣公公年歲大了,又是蹲著,被齊煜這麼一推,直接跌坐在地。他「哎呦」了一聲,趕緊爬起來給沈茴行禮問安。
沈茴讓他平身,說:「下午去一趟永鳳宮,與本宮具體說說宴席的事情。」
「是。」蔣公公領令。
沈茴並不想齊煜的生辰宴馬虎了,對此還是有些重視的。
她說完就繼續往前走,去尋齊煜。她看著齊煜繞過長廊,跑到後院去了,也不用宮人去「請」人,自己去尋他。
她看著齊煜跑進書房,無奈地加快了腳步,跟過去,去推書房的門:「煜……」
沈茴邁步的動作僵在了那裡,一隻腳在門外,一隻腳在門內。
裴徊光坐在圈椅里。
齊煜站在他面前,去拉他的衣襟:「糖呢,我的糖呢?」
裴徊光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有意無意地揉捏著他細細的脖子。齊煜的脖子那樣細,好像裴徊光稍微用力,就能扭斷。
裴徊光轉過頭來,將目光落在沈茴身上。
第15章
「在你新母后那裡。」
齊煜皺皺眉,扭頭去看沈茴,小臉蛋上現出猶豫。
沈茴有些受不了他這雙酷似二姐姐的眉眼寫滿不高興,主動走過去,將那個小糖瓶遞給他。
齊煜笑了。
他開開心心地接過來,去擰瓶塞,卻一時沒擰開。
沈茴趕忙蹲在他面前,幫他將瓶塞扯下來,把黑色的小糖豆倒在齊煜攤開的手心裡。她溫聲細語地叮囑:「有點甜,慢慢吃,別一下子吃太多了。」
齊煜古怪地瞪她一眼,嘟囔:「這是我的糖,我吃過好些了,比你更清楚它甜不甜!」
他明顯嫌棄沈茴倒給他的糖豆豆太少,把掌心的幾粒糖豆豆一股腦塞進嘴裡,然後小手一伸,直接將沈茴手裡的小糖瓶搶過來,然後繞過沈茴往外跑。
「小殿下!」沈茴轉頭望著他跑遠的背影,無奈極了,這個孩子怎麼這麼喜歡跑啊,而且別看他一雙小短腿,跑起來倒還挺快。
沈茴想好好和他說說話,到現在都沒個機會。她又不想按照規矩真的將他「拘」在面前說話,那樣於他來說就是訓話了。
「娘娘下巴怎麼了?」裴徊光忽然開口。
沈茴一怔,轉過頭望向圈椅里的裴徊光。他沒在看她,低著頭,擺弄桌上的幾個小瓷瓶。桌子上擺著一行色彩斑斕的小瓷瓶,款式與齊煜剛剛搶走的那個黑色的一樣。想來,都是糖,不同口味的糖。
下巴?
沈茴疑惑了。
她下巴怎麼了?
她站起來,環視一圈,看見裴徊光面前的檀木桌上擺著一個小銅鏡,她取了銅鏡翻過來,卻不由呆了呆。
這個小銅鏡另一面的鏡面故意被敲碎了,用漿糊粘了兩隻粗糙的草編螞蚱。想來,是齊煜貪玩的成果。
如此,小書房裡再沒有鏡子了。
沈茴猶豫了一會兒,慢慢轉眸望向裴徊光,她有了個冒險的主意,但是有點不太敢……
片刻之後,裴徊光視線里出現沈茴撐在桌面的一雙手。他抬眼,就看見沈茴雙手撐在桌面,朝著他俯下身來。
沈茴湊到裴徊光面前,近距離地望著他的眼睛,從他漆色的眸子裡去看映出的她。
「唔,」沈茴摸著自己的下巴直起身,「剛剛在元龍殿的時候,下巴被皇上捏過。我嫌惡,擦的時候有點用力了。」
裴徊光眨了下眼睛,凝視著她。下一瞬,他忽然伸手去拽沈茴的小臂,沈茴一個趔趄,順著他的力道俯下身來,另一隻手堪堪撐在桌面。
裴徊光用蜷著的食指抬起沈茴的臉,然後用拇指指腹摩挲著她的臉側,反反覆覆。
沈茴皮膚嬌嫩,被他這樣刮摸幾番,下巴竟微微泛了紅。
「嫌惡嗎?」他問。
「只覺得涼。」
她望著他,眼睛裡縈著一汪水,那雙眸子乾乾淨淨的。
裴徊光反覆摩挲她下顎的指腹動作停頓了兩息,才又次緩慢地捻撫。力道,卻比剛剛輕了些。
他慢悠悠地開口:「其實,咱家不是很懂娘娘的心思。」
沈茴心頭一跳,心裡頭的那根弦迅速繃緊。她曉得接下來的對話尤為重要,她的答話可不能有半分差錯。
「娘娘嫌惡皇上乃人之常情。可又何必主動送到咱家手邊來糟踐自己。還是娘娘覺得咱家竟沒有皇上可怕?」裴徊光目光涼涼地睥著沈茴。
天下人都知道龍椅上坐著的那位不過是個傀儡皇帝,若論卑鄙險惡,裴徊光可不覺得那狗皇帝比得過自己。他也不相信小皇后會蠢到為了躲避一個惡人,去投奔另一個更惡的惡人手中。
沈茴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裴徊光摩挲著下顎的力道又加重了些,他問:「娘娘當真不懼怕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