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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我冷!」沈茴慌亂地找藉口。
「烈日當空,香汗浸衫,娘娘冷什麼冷。」裴徊光握著沈茴小腿的手逐漸撫移,慢條斯理地撫轉。然後他偏過臉低下頭,將被沈茴腳心貼過的臉頰壓上去。
沈茴攥著床褥,心跳似乎都要停了。
裴徊光卻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他抬起眼來望向沈茴,沈茴也只能看見他那雙暈著溫柔的漆眸。
「有蔻汁吃了。」裴徊光說著,用微涼的臉頰蹭了蹭。
他頸上的黑玉戒從衣襟里滑出來,涼涼的觸覺貼碰著沈茴。
床褥幾乎被沈茴攥得走亂纖絲紋路。裴徊光的手覆上沈茴緊攥的拳,用力握了握。沈茴攥緊的力道便逐漸鬆開。裴徊光順勢將長指穿進她的指縫中。甚至,他還注意到沈茴微微翹起的小手指,他用指腹輕輕撥了撥她的小手指,再將她的小手指慢慢攏在掌中。
·
凌亂的床榻上,握著相擁的兩個人。
裴徊光拽了拽被子,搭在懷中的沈茴身上。他垂眸望著她,問:「咱家懷裡冷不冷?」
沈茴極度畏寒,即使是炎炎夏日。
沈茴拉著裴徊光的手,將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將他的手展開後,貼在她的心口。
「這裡是暖的。」她說。
裴徊光合上眼,湊過去吻了吻沈茴的頭頂,低聲說:「娘娘不愧是吃糖長大的。」
沈茴也慢慢合上眼睛。
可是裴徊光睡著之後,沈茴又睜開了眼睛。
頭一回,兩人同枕眠時,是裴徊光先入睡的。
沈茴小心翼翼地小幅度挪動著,在裴徊光懷裡抬起臉來,溫柔地望向裴徊光。她抬起手來,輕輕貼在裴徊光的臉頰上。
向來極難入眠又淺眠的裴徊光,竟並沒有覺察。
沈茴便再小幅度地從他懷裡往外挪了挪,直到能夠與他平視。
兩個人枕著同一個玉枕,頭挨著頭,面對著面。
裴徊光安心地睡著,沈茴溫柔地望著他。
竟,因裴徊光頭一遭先沉沉入眠,沈茴心裡生出絲絲縷縷的心疼來。兩個人離得那樣近,沈茴輕輕抬一抬下巴,輕易將柔情似水的吻落在裴徊光的唇上。
裴徊光忽然伸手去拽被子。
沈茴一驚,以為將他吵醒了。
可他仍舊合著眼,下意識地拽了拽沈茴身上的被子而已,並沒有醒過來。
沈茴懸起的心慢慢落下去。
她心裡生出一種微妙的感覺,覺得自己也應該有保護心上人的能力。
拯救一個陷在地獄裡的人,溫暖是不夠的,還要有力量。
沈茴溫柔凝望裴徊光的眼眸里,漸漸染上了另一種抽絲剝繭後的毅然。
她輕輕再將吻落在裴徊光的眉心。
——徊光,我知你心裡斷不掉的執念。你未完成的執念,我來幫你完成。
——用我的方式。
·
不多時,沈茴也睡著了。
窗外花滿枝椏暖風帶香,屋內溫柔如夢。
不早不晚的時辰,兩個人就這樣相擁著睡了一個半時辰,醒來時,早已過了用午膳的時辰。
午膳早就備好了。順歲幾次上樓來,也不敢敲門打擾。他清楚掌印定然能夠聽見他的腳步聲,只站在外面等著吩咐。
他上來了幾次,屋裡都一點聲音也沒有,猜到兩位主子睡著,只好再下樓去。
午膳都涼了,擁眠的兩個人才醒過來。
沈茴和裴徊光幾乎是在同一瞬間睜開眼睛。
入眼,就是近在咫尺的人望向自己的眼眸。
沈茴慢慢彎唇:「醒來第一眼見到的是你,真好。」
明明她說的也是裴徊光所想,裴徊光偏要笑話她:「這嘴,沒白吃那樣多的糖。」
回答裴徊光的,是沈茴咕嚕叫起來的肚子。
沈茴自己懵了一下,眼中才流露出一絲不好意思來。倒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她的眼睛彎了又彎,軟軟地撒嬌:「餓啦。」
「想吃什麼?」裴徊光說著,已經起身。
沈茴想了一下,她攥著被子裹住自己,慢吞吞地說:「不想下床,給我拿些糕點來吃。」
裴徊光走到門口,掃了一眼,沒看見順歲的身影,自己下樓去尋順歲,一邊吩咐順歲讓廚房重做午膳,一端端起一碟酥餅,重新回到樓上。
沈茴已經坐了起來。被子圍在她身上,她低著頭,還有些剛睡醒的迷糊。
「給。」裴徊光將糕點遞給她。
沈茴的確餓了。今天早上她就吃得很少。她接過裴徊光遞過來的糕點,一手端著小磁碟,一手拿著酥餅吃。
裴徊光卻已經轉身,往外走。
「你去哪呀?」沈茴問。
「沖個澡。」
沈茴忽然想到了什麼,她不吭聲了,低下頭開始小口小口地吃著酥餅。
裴徊光回來的要比沈茴預料得早一些。因為裴徊光極度不喜炎熱,只下半身穿了褲裝便回來了,甚至連襪履都沒穿。
沈茴已經吃了好些酥餅,不是很餓了。可她覺得酥餅好甜好酥,忍不住斷斷續續地吃了好些。
「你要不要吃?」沈茴問。
「等一會。」裴徊光拉開衣櫥,在裡面翻找出緋色的上衣來,慢條斯理地穿上。
沈茴手裡拿著咬了一口的酥餅,望著背對著她穿衣的裴徊光,慢慢翹起了唇角來。在這一刻,好像所有沉重的事情都離兩個人很遠。在這一刻,在這裡,天地之間只有他們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