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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鴉這才回過神來,一路小跑著下去,把水邊的錦王拖出來,大聲回話:「稟掌印,還有一口氣。」
裴徊光一躍而起,從摘星亭跳下去。走進璃雅水,拎起錦王的後衣領將他的頭往岸石上撞。
「狗東西,咱家的寶貝你也敢肖想!」
激起的水浪打濕了裴徊光的衣服,水珠濺落在他陰惻惻的臉上。
這處的動靜實在不小。有人捂住了小孩子的眼睛,不准去看這樣殘忍的一幕。
隔得遠,又是夜裡,縱使煙火盛漫天,也看不清那個被打的人是誰,可裴徊光的身影倒是極好認出來。
沈茴知道那個是人錦王。她站在璃雅水邊,怔怔望著遠處,甚至不由自主往前小跑了兩步。
「娘娘!」沉月出聲提醒。
沈茴腳步停下來,聽著風吹河的聲響,壓著被風向後吹起的披帛,長久地凝視著遠處裴徊光的身影。
血腥味讓裴徊光作嘔。他鬆了手,讓錦王的屍體飄在水上。
王來從遠處快步趕來,用斷了指的手,給他遞上帕子。
裴徊光沒接。
他從璃雅水裡走出來,吩咐:「剁碎了餵狗。」
「是。」伏鴉領令。
裴徊光抬抬眼,望向遠處的沈茴,和她望過來的目光相撞。他的眼裡浸了一點璃雅水,有點難受。他停下腳步,伸手,等王來遞上帕子。然後他認真地擦手上沾的水和血。
他改了口:「收拾乾淨送到滄青閣去,咱家自己剁。」
伏鴉愣了一下,才再應一聲:「是!」
「怎麼了?怎麼了?怎麼了?」皇帝衣衫不整地從遠處跑過來,伸長脖子朝摘星亭張望著。
立刻有小太監跑過來,顫著聲稟話:「掌印把錦王給砸死了!」
皇帝愣了半天,樂了。
嘿,這倆內訌了!掌印不幫錦王搶皇位了!他可以繼續當皇帝了!
第52章
片刻之後, 守歲宴上的人都知道了,裴徊光拎著後衣領砸撞的人是……錦王。
一個太監,在宮中,當著皇親國戚的面兒, 親手殺了王爺。
除夕的喜悅好像一下子淡去, 只剩下人人自危。
如今還活著的皇室王爺, 便只剩下了錕王、鑄王和玥王。這三位王爺封地距京很遠。如今京中為多事之秋, 鑄王和錕王也是前天才到京城。亦打算, 過了年, 早早回封地。
鑄王和錕王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的眼中看見了同樣的憤怒和畏懼。憤怒於一個閹人將皇室的顏面踩在腳底下,霍亂天下。偏又知無力抵抗,不得不畏懼,擔憂自己也會是錦王的下場。
玥王今日沒來。玥王是先帝最小的皇子,自幼體弱多病, 借著身體不愉, 已三四年不曾入京。
裴徊光從璃雅水走出來,膝以下的衣褲和靴子盡數濕透。立刻有內宦捧著乾燥的棉巾疾步趕過去, 跪在他腳邊, 快速為他吸了吸腿上的水漬。
裴徊光腳步只是一頓,由他們簡單擦過,就繼續往前走,走到皇帝面前,不緊不慢地說道:「得了密報,錦王有行刺謀反之心, 欲押往昭獄拷問, 錦王反抗, 只好就地正法。」
寂靜的宴席上,裴徊光淡淡的聲音飄進眾人的耳中。
皇帝嘆了口氣,說道:「沒想到皇弟竟有這等心思,還好有徊光在啊!」
忽然有一姓趙的武將站起來,高聲質問:「敢問東廠可有拿人的證據?錦王意欲謀反行刺難道全憑你一張嘴!」
裴徊光將擦過手的濕帕子隨手一團,遞給身邊的內宦。他神色淡淡,沒什麼表情,再開口:「東廠拿人自然有證據。咱家不僅有錦王謀逆的證據,還懷疑趙將軍與錦王謀反一案有牽連。還請趙將軍往東廠走一遭,調查清楚。」
「你含血噴人!」
裴徊光招了招手,伏鴉立刻帶著東廠的人一擁而上,將趙姓將軍堵了嘴,帶離宴席。
沈茴站在遠處默默望著這一幕,心裡並沒有多少錦王死去的歡喜。
本就到了守歲宴結束的時候,又恰巧遇到了這樣的事情,這宴席也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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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徊光回到滄青閣的時候,沈茴已經等在那裡了。她坐在滄青閣三樓的窗前,逗著籠子裡的鸚鵡。
「咱家!咱家!咱家!」
鸚鵡忽然開口,沈茴嚇了一跳。她趕忙把鳥籠掛在懸鉤上,轉過頭來望向裴徊光,想說什麼,又琢磨了一下,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裴徊光一眼看透,道:「娘娘想說什麼直說。」
沈茴這才垂著眼睛,小聲說:「掌印不該那樣做。」
「娘娘可真沒心肝,又不識好歹。」裴徊光語調淡淡,讓人聽不出什麼情緒。
沈茴抬起眼睛勇敢地望著裴徊光,說:「他犯了罪,理應帶去刑司,按律處置。」
她沒想饒過錦王,可不贊成裴徊光用這樣當眾殘殺的方式。若律法不妥,就當從源頭改變律法,而不是擅自用私刑。
知她不是無底線的良善,裴徊光才說:「行啊,下回拉去刑司。」
沈茴皺眉。人都死了,還哪有下回……
「還有……」沈茴猶豫了一下,「趙將軍……」
「娘娘。」裴徊光直接打斷沈茴的話,「就算沒有今日的事情,他也活不下來。要怪就怪他年少時參與了不該參與的戰役。」
沈茴蹙眉望著裴徊光,仔細琢磨著他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