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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茴下了馬車,先量了一番前方不大的行宮。當地百姓,站在兩道兩排,隔著路隔,遙遙望著從京城來的車隊,好奇地瞻望聖容,又伸長了脖子去瞧一個個戴著面紗的宮妃。
皇帝比沈茴先一步下了馬車。沈茴收回視線,望向站在她前邊不遠處的皇帝。皇帝哈氣連天,被身邊的小李子扶著。一路奔波疲憊,他竟能夜夜召不同妃嬪到馬車上伺候。
當地官員說著恭敬迎賀之詞,皇帝聽了句就顯得極不耐煩,擺了擺手,說:「舟車勞苦,快安排進住。」
皇帝樣說了,自然沒有耽擱的道理。便入了行宮。自有內宦分別為宮妃引路,帶去早就排好的住處。
忽然起了一道風,迎面捲起塵土來。
裴徊光嫌惡地皺皺眉,將臉偏到一側,虛握的手放在唇前,輕咳了聲。
一個年輕人藏在看熱鬧的百姓人堆里,盯著裴徊光,見裴徊光側著臉咳嗽,立刻面露喜色,悄悄退開一些,待遠離了人群,頓時飛快跑回去報信。
——京中傳來的消息是真的!裴閹賊遭了天譴,修煉邪功走火入魔,日日咳血,命數將盡!刺殺之事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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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茴住下的地方叫做拂風院,不大的院落,卻乾淨整潔得很。院中栽種著大量四季常青的綠植,讓整個院落看起來生機盎然。
眼下不過剛過了年,季節不太對。沈茴已然可以想像得到這小院落到了春夏之時,該是如何愜意舒適之地。
到行宮時已是傍晚。沈茴剛到了住處,在椅子裡坐下。她有心想要好好沐浴一番,洗去一身疲乏塵土,卻得了前面小太監的稟告,一會兒有接待宴。
是,馬上到了用晚膳的時候,若先沐浴恐來不及。沈茴只好先去參宴,回來再沐浴歇下。
她帶著宮婢走出拂風院,遠遠看見一個眼熟的婦人帶著兩個姑娘往設宴之地去了。沈茴略一回憶,便想了起來,婦人正是剛剛接駕的郡守夫人。
郡守夫人領著的兩個姑娘,一個著白衣,清新典雅;一個著紅衣,身姿裊娜。雖只遠遠一瞥,可見不俗的容貌,好看得很。
皇帝愛美人,他走到哪裡,當地的官員都要想法子送上美人。
沈茴只替這兩個姑娘覺得惋惜。
到了設宴之地,沈茴發現皇帝並不在。平盛在她身邊小聲說:「娘娘,陛下不舒服,今晚的接待宴不來了。」
「娘娘萬福金安。」在座之人都起身行禮問安。
沈茴緩步朝上首座位走去,入座後,才道一聲「平身」。
沈茴環視堂內,視線落在那一紅一白的兩個姑娘身上。白衣姑娘清清冷冷端坐著。紅衣姑娘卻嬌滴滴地抬頭,風情萬種地偷看……裴徊光。
沈茴愕然。
兩個姑娘不是送給皇帝的?
第68章
沈茴入座前不久, 裴徊光也是剛到。
上首那個原本該是皇帝所坐的座位空著,沈茴坐在椅子的左側,裴徊光坐在空椅子的右側。
沈茴將打量紅衣姑娘的目光收回來, 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裴徊光。他垂著眼,修長的手指間夾著個小巧的翠玉酒杯,漫不經心地轉著。
當地的官員說著客套話, 侍女魚貫而入端上膳食。開宴沒多久,當地郡守站起身, 笑著開口:「小地方有一種特殊的舞蹈。今日,小女有幸能為掌印助助興, 實乃幸事。」
他說這話時,將「特殊」二字咬得極重。
紅衣姑娘起身離席, 走到圍宴中央。琴聲起時,她開始跳舞。
沈茴觀看著, 倒沒發現這支舞蹈有什麼特別之處。這紅衣姑娘人長得漂亮,身段也纖細柔軟, 舞姿的確曼妙,十分動人。可這支舞蹈跳的雖好,卻十分尋常, 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甚至,沈茴覺得她跳的這支舞, 還沒有麗妃跳舞時更令人賞心悅目。
沈茴正想著,琴聲的調子忽然加快。起舞的紅衣姑娘抬起雙臂,旋轉起來。她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 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不僅是沈茴,在坐的所有人的, 都逐漸被旋成一朵嬌艷的花兒似的紅衣姑娘吸引去了目光。
沈茴不會跳舞,可她觀看著紅衣姑娘這令人炫目的旋姿,莫名覺得……這支舞蹈的特殊之處,似乎馬上要顯露出來。
沈茴忽然想到這個美人是想要送給裴徊光的。她再一次,偷偷地,用眼角的餘光瞥向裴徊光。
裴徊光和宴席之上的其他人一樣,也在觀賞這支舞蹈。只是,他神色淡淡,臉上始終沒什麼表情,令人猜不出他的態度。
琴聲的調子快到極致時,起舞的紅衣美人忽然動作乾淨地停下來。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小手段,她身上層層疊疊的紅色舞衣,竟在頃刻間落去,落英般漸漸堆在地上。
一件珍珠衣裹在她皙白纖細的身體上,瑩瑩泛著奶白的光澤,暈暈照人。掌寬的珍珠條帶,從玉腿纏上,貼著細膩的膚,再漸漸分開成兩條細帶,遮了雙胸,繞過纖細的脖子,扣在頸後。
這支舞的確是當地特有之舞。當地的官員並不陌生,可今日宴席之上從京城過來的官員們,望著這一幕,不由吸了口涼氣。
紅映香汗淋漓,縱使心裡再緊張,仍舊擺出最嬌媚的笑容,望著坐在上首的那個,不算男人的男人。
她自小住在郡守家中,是寄人籬下的表姑娘。為了今日的獻舞,當地郡守,明明是他姨夫,卻認她作女,給了她「女兒」的名分。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不是她能選擇的。姨母還是將她說動了,既然都是以色侍人的下場,選擇最最最位高的人,有什麼錯呢?沒有錯的。即使他不算個男人。只要能給她榮華富貴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