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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這是慌了手腳六神無主,以至於連里褲都忘了穿?」裴徊光俯身,拽了拽她的裙擺,將她露在涼氣里的小腿遮了,怕這嬌貴的小東西再受了涼。
沈茴的目光便落在他為她理裙的手上,眼睫不由顫了顫。
裴徊光的手生得極好,修長勻稱,有寒玉般的精緻完美,又有寒玉的潤意涼澤。他食指上戴了枚骨戒,深稠的色澤越發襯得他手指乾淨整潔 。
裴徊光收手時,沈茴主動拉住了他的手。
兩隻手相貼,她的纖細嬌小越發襯得他手指修長。
裴徊光抬抬眼,去看她,她垂著眼睛,蜷長的眼睫半遮著眸子裡的專注。裴徊光向來不是個急躁的人,他睥著她,忽然來了興致,等著看小皇后打算如何,是軟著嗓子來央他,還是自以為是地拿出籌碼來交換。
沈茴將裴徊光指上那枚骨戒摘了。
裴徊光不解其意,望她的目光略深,帶了點探究。
「還未謝過掌印贈藥。疤已盡數消了,掌印要瞧瞧嗎?」她的聲音是一貫的甜軟中帶著點清涼。未見慌亂,亦無難堪。
裴徊光皺了下眉。
於是,沈茴握著裴徊光的手送入裙下,帶著他去探那已消的疤處,又不止那疤處。
「侍寢前已非完璧,陛下會不會處死本宮?」沈茴望著他,「掌印?」
裴徊光愣住,指尖觸暖意,讓他向來從容的面容竟浮現幾許懵怔,
還有慌亂。
第21章
沈茴自小做事喜歡拖延, 今日苦惱猶豫之事便拖到明日。那是因為她知道家裡人會無限寵愛,不會真的逼她批她,即使她做不好完不成也有家人為她兜底, 沒有惡果沒有懲罰。
入了宮, 她再無倚靠。萬事只能靠自己。短暫時日瘋狂成長, 再不是那般軟弱拖延人, 不得不學會果斷勇敢。
燦珠等在一樓,搓著手禦寒氣。她抬起頭望向樓上的方向, 眼中浮現了幾分擔憂來。她明白沈茴要做什麼,既驚於沈茴的勇氣,又不看好她的冒失。在這宮裡頭, 一點恩情足以讓宮人死心塌地地賣命。文嬪於她有恩, 文嬪讓她來皇后身邊,命令她拿出侍奉文嬪的忠誠來待皇后,燦珠記在心裡, 自是一心一意。來了皇后身邊時日雖短,日子倒也舒心,燦珠更是真心盼著皇后好的。
「已經一個多時辰了, 再不準備準備往元龍殿去, 恐要遲了……」燦珠在廊下搓著手,小聲嘀咕著。
六樓的書閣里, 沈茴軟憊地偎在裴徊光胸膛。
那枚被沈茴摘去, 隨手放在三足矮几上的骨戒, 磕碰後落了地。裴徊光目光追隨著那枚骨戒, 看著它滾進書櫥底下的陰影里, 直到看不見。
沈茴今日上身穿了一件粉杏的對襟軟衫, 配一條質地柔軟的嫣紅齊胸裙。她側坐在裴徊光的膝上, 一隻腿微微抬高,裙擺下露出銀紅的繡鞋前尖,另一條腿無力垂著,足尖落了地。嫣紅的大幅裙擺逶迤展開,綻在他的雪衣之上。
「娘娘是不是太冒失了?」裴徊光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侍君前失貞是死罪,那姦夫是不是也當斬?」沈茴握著雪色的帕子,仔細擦他指上的血污。
鼻息間是淡淡的血腥味兒,是他從幼時起便厭惡的味道。他睥著她專注為她擦拭手指的模樣,說:「咱家一閹人,皇后失貞的罪降不到咱家頭上。」
他仔細地瞧她,企圖辨出幾分無措惱火,或者悔意。
沈茴卻只是輕「嗯」了一聲,說:「若是上策行不通,自然只能行那下策。」
「不怕被降死罪了?」
她這才鴉睫輕抬,凝眸去望他。盈盈美目含情,所謂顧盼生輝大抵便是這樣的雙眸。她鴉睫微顫後,眸中染上幾分輕淺的勾人笑意。情緒在她的眼中像有了層次,慢慢遞進,又慢慢逼近。
「本宮忽然想起來陛下愛美人,從不是那種看重女子貞操的凡夫俗子。」她微微加重了語調,「陛下聖明!」
「為了侍奉好陛下,本宮午膳只用了小半碗清粥,晚膳更是只用了一盞暖暖的花茶而已。待見了陛下,必然再不會失態地吐出來。」沈茴指尖捏住裴徊光衣襟一點,攥緊了再輕輕拉了兩下。那幅度細小微弱,幾不可見。
她望著他的明眸中,再次遞進兩分輕佻來,她問:「掌印覺得本宮可能哄得陛下歡心?」
裴徊光垂目看她,漆色的眸子一如既往地深如寒潭。
沈茴腰背微微挺直,湊得更近一些,貼著他的耳,低語:「若是得了賞,還要謝掌印讓本宮嘗過風月滋味,於取悅陛下大有裨益。」
她挺直的脊背又軟下來,溫柔靠著他,枕著他的肩,噙著絲笑痕深深將他望著。
從始至終,裴徊光的目光未曾從她的眉眼間移開。
他想了一下,她在明黃龍床上展顏綻放的模樣。
這樣乾淨純稚的美人眉心點了硃砂鈿,眸中染上魅愫,什麼樣的歡心取不得?於是,他望著她的眼睛,徐徐開口實話實說:「就算是九霄仙人的歡心,娘娘也哄得。」
下一刻,裴徊光膝上一輕,沈茴已經起來了。
「掌印安歇,本宮要回去重新沐洗往元龍殿去了。」她彎腰,將那方沾滿血污的雪帕子塞進他的手中,微微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又轉瞬鬆開。
她轉身下樓,不回頭,腳步也不留戀。
唯有搭在臂彎的藏青披帛隨著她的腳步,飄出些逶迤婉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