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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人?」城中巡邏的人很快發現了簫起一行的車隊。
簫起立刻讓手下調轉方向,加快速度。
外面的屬下稟告:「主上,裴徊光下了死令,所有活物但凡邁出自家院子一步殺無赦。咱們這樣是不能進城的,只能從郊外避著人煙趕路!」
簫起眯起眼睛,看向城中追來的侍衛。他知道這些侍衛可以輕易甩開,可是更明白他今日在這裡露面,消息很快會傳到裴徊光耳中。
簫起冷聲下令:「快馬加鞭避開人煙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松川莊!」
他看向身邊的沈茴,壓低聲音:「阿茴,你最好沒騙我。」
沈茴沒接話,十分淡然地拿起桌上的菊釀糕,小口小口地吃著。簫起不禁重新打量起沈茴從容的模樣。興許,他不應該只把沈茴當成記憶里那個病弱嬌氣的小姑娘,到底是策劃弒君的太后了。
簫起的視線逐漸落在小几上的菊釀糕,忽地一陣恍惚。他忽然開始質疑自己這樣貿然趕去松川莊到底對不對。
他做事向來謀劃一個萬全,再給他一點時間,五十萬大軍兵臨城下,送他走上白玉帝王階。
他真的要在這個時候為一個不太可能的奇蹟去冒險嗎?
簫起閉上眼睛,眼前慢慢浮現大婚那一日的場景。喜燭高燃,賀詞不斷,所有人都在說著喜慶的話。目之所及,一片大紅色。遮臉的紅綢掀開,露出沈菩嫣然的嬌顏。她對他笑,他幸福地覺得此生無憾。
變故就那樣發生,他看著她被帶走。她大紅的精緻喜服曳地被官兵凌亂的腳步踩髒,她回頭望向他,驚懼的眸中盈著淚。
簫起忽然想起了沈菩的五官。
一切都回不去了。
簫起慢慢閉上眼睛,下令:「停車。」
第184章
沈茴輕輕蹙眉, 轉眸望向簫起。
馬車奔得很快,趕車的車夫愣了一下,猶豫地問:「主上, 現在停車?馬上就要到松川莊了。」
沒有得到簫起的回應,趕車的屬下猶豫了一下,還是依言將馬車停下來。
沈茴收回望向簫起的目光, 她掀開垂簾一角,望向前方隱約可見的「松川莊」路石。她輕聲開口:「真的不去了嗎,姐夫?」
沈茴再一次喊了簫起姐夫。
很快, 車廂里再次傳來簫起的命令——
「轉頭朝西走, 立刻。」簫起語氣堅決, 從短暫的糊塗中回過神。
沈茴輕嘆了一聲, 將垂簾放下。
簫起神色如常地倒了一杯茶自己慢慢品盡, 然後看向沈茴,說:「明天就是阿茴的生辰了,有什麼想要的嗎?」
沈茴目光複雜地望了簫起一眼,最終默默轉過臉,低聲說:「我剛剛進宮的時候, 住的是二姐姐曾經的宮殿。我住在那裡總是想起二姐姐來,想著她被困在那座宮殿裡的情景,她定然日日夜夜都盼著你去接她回家。」
沈茴垂下眼睛, 聲音越發低下去,帶著低落:「那個時候我就對自己說,二姐姐等了一輩子什麼也沒有等到。我不可以枯等, 一定要傾盡全力地自救。」
「你做的很好。先攀上裴徊光自保, 再暗中籌謀了一切策劃了弒君之事, 竟還能在弒君之後全身而退。」簫起點頭, 語氣裡帶著點讚揚。緊接著,他又話鋒一轉——「別人總是靠不住。」
簫起笑了笑,眼底帶著點嘲意。
他抬頭看向沈茴,眼睜睜看著沈茴失落的臉龐慢慢攀上一點一點的笑容來。簫起擰眉,心裡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來。
沈茴問:「茶好喝嗎?」
簫起擰起的眉頭更緊,目光如炬地盯著沈茴。
沈茴晃了晃手腕,讓簫起看見她皓腕上的竹骨鐲。沈茴摘下腕上的竹骨鐲,輕輕一掰,打開機關,露出裡面的針刀,還有一些粉末。
「剛入宮那一日,我為了不被皇帝寵幸,用這枚針刀劃傷了自己。後來裴徊光不喜歡我身上帶著暗器,便收了起來。再後來謀劃弒君,我又戴上了它,且在裡面裝了毒。」沈茴慢慢彎唇,「在姐夫回憶二姐姐的時候,我將藥粉灑在茶水和菊釀糕上了。」
簫起瞳仁猛地一縮,他沉著地開口:「可是你也吃了菊釀糕,喝了茶水。」
他顯然不信沈茴的話,在心裡認定她撒謊一次不夠,還要再唬他一次。
沈茴笑笑,又拿起一塊菊釀糕來小小地咬了一口。她一邊品著熟悉的清雅味道,一邊慢悠悠地說:「裴徊光懂醫毒。年少時得齊祖賞識,亦是因為他的醫理,讓他以煉長生丹為由,得了齊祖帝的偏信。可世人都知道,他更擅毒。這茶水與糕點上是不是有毒,你大可隨便抓個大夫來驗。」
「你若成功下了毒,不必現在主動說出來。」簫起冷聲,顯然不信沈茴的話。
「因為我也吃了呀。」沈茴輕輕地笑著,「而且,我自己手裡也沒有解藥。」
簫起眯起眼睛來。
「這是裴徊光手裡的毒,解藥只有他有。我現在說出來,是自救。你想要解藥,只能去找裴徊光。你若去找裴徊光,便是我得救的機會。」
簫起盯著沈茴的臉色,竟荒唐地覺得她說的是真的!他盯著沈茴的笑臉,咬牙切齒:「就算我用你逼他交出解藥,也可以不給你解藥!耍盡手段激怒我,是在逼我殺了你!」
「你要用我做餌,逼裴徊光為你打下天下,自然不希望我死。」沈茴頓了頓,「更何況,像我這樣的短命人,若能捨身拉你一起死。也算為煜兒掃平最大的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