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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周筱看了看握著棍子雙腿發抖的哥哥,再看看挽著袖子的玖珠,磨蹭著小碎步,來到玖珠身邊,輕輕拽住了她的衣角。
「周姐姐?」玖珠見周筱拽住自己衣角的樣子,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伸手攬住她的肩,安慰道:「別怕,我們這邊人多。此處廟小,條件艱苦,又無多餘住宅,以我的猜測,就算有歹人藏匿其中,也不會超過五個。」
刀疤剛從後院出來,就被護衛發現,他察覺到不妙,轉身就跑。
「站住!」護衛連忙追了上去。
寺廟只有一條通往山下的路,刀疤根本無處可逃,被護衛逼到牆角,他恨恨地握緊手中的匕首:「我為鄭家做了這麼多事,不過是想隱姓埋名活下去,他為何如此無情,非要趕盡殺絕?」
護衛心裡雖然不懂假和尚說了什麼,不過當著少爺小姐們的面,都沒有開口。
「你們賣命為主子辦事,就像當年的我。」刀疤用匕首指著護衛:「今日你們殺我,以後鄭家也會為了護住自家周全,殺了你們。」
鄭家?
周書誠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他心頭一緊,他們該不會是捲入什麼秘密事件里了吧?
不行,絕對不能讓對方說出來。在京城這種地方,絕對不能知道不該知道的秘密。
「住口!」周書誠厲聲呵斥:「什麼鄭家周家,你這歹人,快老實交待,還有沒有同夥,我已經派人報官了!」
「你們不是鄭家的人?」刀疤循聲望去,認出了說話的人。
周家少爺?
他一個侍郎府公子,為什麼不好好在家讀書,跑到深山老林拜什麼菩薩?
刀疤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的逃跑大計,竟然毀在一個吃飽了撐著沒事幹的世家公子身上。
「你們先把他綁起來。」周書誠見臉上帶疤的歹人瞪著自己,捏著棍子往玖珠身邊跑了幾步,中氣十足吼道:「不能讓歹人跑了。」
「少爺,我們沒有……」
「沒繩子,還有褲腰帶!」周書誠幾步挪到玖珠身後,明家姑娘能用棍子砸暈撲到跟前的歹徒,肯定也能保護他這個文弱書生。
小廝委委屈屈地扯下腰帶,雙手提著褲子躲在角落裡沒臉見人。
在眾多護衛的圍毆下,刀疤寡不敵眾,最終被護衛用兩條腰帶,屈辱地綁了起來。
「看你這模樣,就不像是好人。」見人被綁了起來,周書誠才敢從玖珠身後走出來:「這廟裡原來的僧人去哪了?」
刀疤臉沒有搭理他,雙目充血地死死瞪著明玖珠,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看到明玖珠這張臉,他就想起了在京兆府衙門受到的屈辱。
玖珠也認出了刀疤臉,她站在原地沒有動,伸手摸著鬢邊的金鳳偏釵,最後緩緩把手收了回來。
「看什麼呢。」周書誠鼓起勇氣擋在玖珠與妹妹面前,鄭府養出的狗東西真噁心,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看漂亮小姑娘。
「公子,小姐,我們在菜窖里發現了幾個被綁住的僧人。」幾個護衛在寺廟裡找了一圈,把關在菜窖的僧人救了出來。
周筱看著嚇得瑟瑟發抖的僧人們,開始懷疑他們畫的平安符究竟有沒有用。
「周姐姐,其實……僧人不畫符篆的。」玖珠見周筱一副夢想破滅的模樣,委婉道:「不過這種事,心意最重要。伯父伯母收到你送的護身符,一定會高興。」
「你不用安慰我,我懂。」周筱拍了拍玖珠的手背:「是我不該聽信謠言,讓你跟哥哥陪我走這麼遠,還遇到兩個假和尚。」
「姐姐此言差矣。」玖珠搖頭:「若不是你堅持求符,我們又怎能抓住歹人,救出這些無辜的僧人?」
「姐姐此舉,救了好幾條人命。」玖珠感嘆:「功德無量呢。」
「真的?」想到自己間接救了人,周筱精神頭好了起來:「不過,若不是妹妹你發現這假和尚不對勁,我們也救不了他們。」
「二位施主,若是你們想求平安符,貧僧可以畫的。」一個乾瘦的和尚哆嗦著開口:「早年貧僧也是修過道的。」
玖珠扭頭看他:「那你為何做了和尚?」
「早年受了住持恩惠,家中又無親人掛念,所以落髮做了和尚。」乾瘦和尚開口解釋:「施主們需要多少平安符,貧僧就可以畫多少,不收你們銀子。」
周筱:「……」
突然覺得,並不想求平安符了。
「姐姐,來都來了,還是讓大師給你畫幾道平安符。」玖珠看著大殿裡的佛像,雙手合十:「萬事萬物,心誠便是最好的祝福。」
周筱被說動,跟周書誠去看改道修佛的僧人畫平安符去了。
玖珠走到雙手雙腳被縛的刀疤跟前,仔細打量著他。
近九年時光過去,這個人看起來老了很多,被捆在地上一動不能動的模樣,像極了一條狼狽的可憐蟲。
記憶里的恐懼,不安,驚惶,似乎在此刻消失了一半。
原來,讓她害怕不已的惡人,看起來是如此弱小。
刀疤扭了扭頭,把有傷疤的下巴貼向地面。他不明白明玖珠為何會用這種眼光看著自己,但他討厭這樣的眼神。
他等了一會兒,明玖珠仍舊沒有離開,忍不住問:「明小姐,你想說什麼?」
玖珠認真地搖了搖頭:「沒什麼想說的,就是覺得你被綁著的樣子,好像一條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