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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乃千年難得一遇的仁德之君,得遇陛下,乃臣等之幸。」明敬舟作揖到底:「千里馬常有,伯樂卻不常有。士為知己者死,陛下給予了明家最大的信任,明家願為陛下肝腦塗地,護天下太平。」
君臣二人,誰也沒有提玖珠師父的事。
帝王從未對明家生出過猜忌之心,而明家也懂得珍惜帝王的這份信任。
因為玖珠師父的身份與來歷,並不重要。
「看看這些小輩。」隆豐帝指向田間,不知何時,懷王與安王夫婦也都進了田間,互相拿著泥巴扔來抹去,毫無皇家儀態可言。
明敬舟側首看了眼帝王臉上的笑意,也跟著笑了起來。
當他看到太子把女兒護在懷裡,後背上全是淤泥時,眼中的笑意更甚。
芒種節過後,京城裡那些本就苟延殘喘的世家,終於轟然倒下。他們幹過的樁樁件件惡事,全都被翻了出來。
越是腐朽久遠的家族,釀過的惡,造過的孽就更多。
被關在牢中的杜青珂,聽著這些世家最後的下場,快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那些整日遊走在世家裡的,早已經不是人,而是腐朽的,披著世家子弟皮囊的怪物。
他看著牢門外的雲渡卿,笑聲頓止:「太子殿下是來感謝我,幫你除掉一個別有用心的兄弟?」
「嘖。」雲渡卿往椅子上一坐,反問:「你以為,孤需要?」
「是我想錯了,太子確實不需要。」隔著牢門,杜青珂看著雲渡卿:「或許有些人,生來就受到上天厚愛,次次都能化險為夷,太子殿下就是這樣的幸運人。」
雲渡卿把玩著腰間的桃木雕件,不置可否。
這個桃木雕件,是他厚著臉皮跟明小豬討來的。母后都有的東西,他這個做夫君的,怎麼能沒有?
「殿下可想聽聽,我這些年推翻世家的計劃?」想到那些世家,一個個都倒下,杜青珂臉上露出快意的笑。
「孤不太想聽。」
杜青珂臉上的笑容僵住。
雲渡卿生來就不是讓別人稱心如意的善心人,他懶洋洋地站起身:「等我下次想起你,再來聽你講故事。」
「你也別急,反正你會在大理寺天牢關一輩子,總能等到孤心情好的那一天。」說完,雲渡卿轉身就走。
他沒有興趣聽一個意圖派人刺殺他母后的人,講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舊事。
憋不死他!
大理寺最裡面,有幾個隱秘又安全的牢房,這裡往往關押著身份不凡的人物。
靜王就關在此處。
雲渡卿看到靜王時,他還穿著芒種節那日的親王袍,衣擺有些髒,頭髮卻梳得整整齊齊。
卸去平庸沉默偽裝的他,神情十分陰沉,看向雲渡卿的眼神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恨意。
雲渡卿與這個哥哥私下來往很少,兩人的關係向來不咸不淡,論不上有多親近。
現在回想起來,當日在璋六宮,兄弟五人圍坐在一起吃暖鍋,竟是他們兄弟五人最後的友好相處時光。
「三哥,你可曾後悔?」
「成王敗寇,我籌謀這麼久,最後敗在女人跟金吾衛手上,只能怪老天讓我時運不濟。」靜王自嘲一笑:「皇家馬場你沒死,我派人在你用的香料下毒,沒想到你連香料都不用。本打算殺了雲延澤,結果他不僅沒死,反而讓父皇把我們所有人,都關在了璋六宮。」
這就是命?
老天何其不公?
「這些事都是你做的?」
「皇家馬場的事,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徐氏、呂氏、雲延澤,都不想你活著走出馬場。瞧瞧,想你死的人有多少?」提到這件事,靜王不甘心極了:「那麼喜歡騎馬馴馬的你,那一日明明說過要馴馬,為何最後卻連碰也沒有碰那些馬?!」
看著三哥滿眼的怒火,雲渡卿沉默。
只因那日,他當了馬夫,牽著矮腳馬,帶著他家小豬在馬場遛圈。
「憑什麼?」靜王憤恨地質問:「憑什麼你不僅受父皇偏愛,還受上蒼厚愛?」
「可能我命比較好吧。」
此言一出,靜王眼神更加憤怒。
雲渡卿摸著腰間的桃木雕件:「而且我有仙女相助,你沒有。」
真沒意思,也許他今天不該來這裡,應該在麒麟宮陪明小豬畫畫。
「那日,把我抓回來的金吾衛,去了哪?」眼見雲渡卿準備離開,靜王提出最後一個問題。
「孤見他頭腦聰明,身手靈活,所以點他做了麒麟宮金甲衛統領。」眼見靜王又要發怒,雲渡卿抬了抬手:「你不用多說,說了孤也不會聽,你的意見對孤而言,並不重要。」
目送著雲渡卿揚長而去的背影,靜王氣得栽倒在地。
雲渡卿腳步微頓,沒有回頭,隨即大步走出了大理寺天牢。
當陽光再次照耀在身上時,他翻身上馬,往宮裡趕去。
他想他的小豬了。
城門外,兩位師父騎在毛驢上,慢悠悠地走著。
「京城風水真不行,下次不來了。」
「師姐,真不來?」
「若是接下法事,順路來看看可以。」
「我有點捨不得玖珠。」
「你我方外之人,不可如此看重紅塵別離。」
「師姐,從明家出來,你一共回頭了十九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