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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哦」字意境悠長,幾位暗衛把頭埋得低了些許。
「王爺。」楊一多開口,拯救了他們:「其他宮女身上並無利器,暫時沒有查到她們與刺客有牽扯。」
「好。」宸王看著地上被綁得嚴嚴實實,挨了一凳子後,就沒有說話的圓臉宮女:「她是怎麼回事?」
「能選進麒麟宮的人,身世已經排查過很多遍,絕地沒有問題才能選入。」楊一多跪下請罪:「但下奴疏於管理,下奴有罪。」
「若不是你們夫妻二人謀害四殿下,他怎麼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圓臉宮女終於從挨砸的茫然狀態反應過來:「四殿下已經那般不易,王妃為何還要羞辱他,把他的王妃都強行帶走?!」
「你是在為四皇子打抱不平?」玖珠明白過來:「你為了幫他解氣,竟然刺殺皇子?」
圓臉宮女不說話,臉上已有慷慨赴死的堅定:「我心儀四殿下,四殿下也心悅於我,即使為他去死,我也願意。」
「王妃與王爺情深似海,應該也懂奴婢的心。」圓臉宮女閉上眼睛:「奴婢悖主,無話可說。」
「我跟你不一樣,因為就算我願意為殿下去死,他也捨不得讓我為他做這種事。」玖珠憐憫地看著這個宮女:「他若真的心悅你,又怎能捨得你涉險?」
楊一多默默扭頭,王妃,你這話是用刀扎心啊。
「你胡說八道,四殿下肯定也是心悅於我的。」圓臉宮女瞪大眼睛,殿下誇她眼睛好看,在月下跟她訴說心中的痛苦。他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子,若不是心悅她,又怎麼會對她這個卑微的宮女,說這些話。
他的寂寞,他的悲傷,他的痛苦,還有對父愛的嚮往,她通通都知道。
四殿下會用最溫柔的聲音,為她念詩,她雖不懂詩,可是殿下念詩的樣子,是那麼的優雅。
那麼美好的四殿下,若不是宸王,就不會被皇上忽視,更不會失去母妃,受到宮裡其他人的欺辱。
「好,就算他心悅你,你做這些事情前,有沒有想過家人,有沒有想過跟你不當值的其他宮女,會受到牽連?」玖珠蹲到地上,仔細看著她的臉。
這個宮女她知道她的名字,叫木棉,笑起來的樣子乾淨又可愛。
「刺殺皇子,牽連甚廣,你的家人,整個麒麟宮,甚至璋六宮,都會有無數人受到責罰。」玖珠嘆息一聲:「即便我與殿下心善,特意下令不要牽連無辜之人,可你的家人,幾代人之內都不能做正經的謀生。」
按大成律例,凡犯重刑者,五代內不可參加科舉,三代內不能謀與官府有關的營生。
這還是大成開國帝心善,改過的律例。若是放在前朝,木棉的父兄子侄,都會被關進大牢,在身上刺字。
圓臉宮女怔忪地躺在地上,她沒有再說話,不知是後悔了,還是不願與玖珠說話。
「楊一多,給白芍端一杯溫水來,裡面放些許的鹽與糖。」玖珠走到癱坐在地上的白芍:「多謝白芍姐姐救命之恩。」
「奴婢身份低微,當不得王妃的稱呼。」白芍掙扎著想從地上起來,可是奔跑過度的腿,軟綿綿的,像煮熟的麵條,一點勁兒都使不上。
「古有一字之師,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喚你一聲姐姐,應該的。」玖珠伸手把白芍濕潤的頭髮捋到耳後:「姐姐今天先在麒麟宮歇下,我與殿下還有些事處理。」
白芍點頭,在兩個宮女的攙扶下,離開了主屋。
宸王點了兩個暗衛:「把這個宮女帶上,去太央宮。」
玖珠看了眼破了大洞,不斷往裡面灌風的窗戶:「記得把窗戶補上。」
「屬下領命。」暗衛連忙應下。
「咳。」玖珠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方才情急之下,我竟然能把凳子舉起來,現在手好酸。」
「來,我給你揉揉。」宸王拉過她的手腕,輕輕揉著。
楊一多與暗衛沒敢跟王爺和王妃說,王妃剛才拎凳子的手,是另外一隻。
太央宮內,隆豐帝看著跪在地上的雲延澤,他冷漠的眼神,讓他想起了十幾年在在潛邸圈禁時的事。
那日他無意間路過雜草叢生的王府花園,見老四在啃一個很大的桃,他想去提醒他,草叢裡蛇多,剛開口就看到老四把桃藏在身後,然後謊稱在園子裡捉蟲。
七八歲的孩子,撒謊手段還不算高,但他沒有拆穿。
這麼多年過去,這個孩子撒謊的手段變得高明,野心也大了。
他們父子之間,已經沒有多少話可說。
「父皇何必在維持慈父的假面?」雲延澤開口了:「要殺要剮,兒臣悉聽尊便。反正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是你的眼中釘,肉中刺,現在沒了我做你寶貝兒子的攔路石,你也就安心了。」
「你做不了渡卿的攔路石。」隆豐帝平靜地開口:「朕從未這麼想過。」
「是啊,在你眼裡,除了雲渡卿,還能看見誰?」雲延澤嘲諷一笑:「把我們關在宮裡,為雲渡卿在宮裡舉行大婚儀式,還把太子才能居住的麒麟宮收拾出來給他住,不就是想冊封他為太子。」
「你說得沒錯,朕的確想立他為太子。」隆豐帝徐徐點頭。
這麼平靜又理所當然的態度,讓雲延澤所有抱怨與不滿堵在嗓子口,說與不說都顯得尷尬。
最後,他嗤笑一聲,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