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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想起女兒閒暇時作的那些畫,再看看了這些顏料與名畫,在內心發出長長一聲嘆息。
「多謝陛下與娘娘,臣女十分喜歡。」玖珠看到滿滿一箱子顏料,眼睛在發光。
「小姐喜歡就好。」劉忠寶看向沈氏,突然問:「老奴記得,明大人祖上,也曾襲過爵?」
「祖上曾有過最末等的男爵,讓公公見笑了。」沈氏笑了笑:「只是外子與孩子的叔伯已劃出陵州宗譜,自立了門戶,祖上那些榮光,也不該再提了。」
「夫人不必自謙,如今天下人提及明氏一族,想到的自然只有京城明氏,與他人何干?」劉忠寶笑:「祖上能做到的事,後人如何又做不到,說不定還會青出於藍勝於藍。」
不等沈氏說話,劉忠寶站起身:「老奴還有皇命在身,不敢久留,這便告辭。」
「已到午膳時間,請公公用了茶飯再走。」玖珠出言挽留。
「多謝小姐好意,下次若有機會,老奴一定好好品嘗貴府美食。」劉忠寶笑著向玖珠作揖:「明日請小姐早些入宮,娘娘十分想念小姐。」
「臣女亦很想念娘娘。」玖珠屈膝還禮:「明日一定會早早到明月宮拜見娘娘。」
沈氏:「……」
閨女,你大概不知道,世間有種不能當真的話,叫客套話。
「那老奴在宮中恭迎小姐。」劉忠寶帶著宮人離開,明存甫趕緊把人送到門外。
「明公子留步。」劉忠寶抬頭看了眼明侍郎府邸大門上的牌匾,笑了笑開口:「請公子放心,陛下與娘娘都很喜歡明小姐。」
送走劉忠寶,明存甫心裡疑惑,御前總管辛苦跑這一趟,就為了給玖珠送禮?至於馬場的事,問也不問,提也不提?
都說皇家人多疑,疑在哪兒了?
今天這事乾的,一點都不皇家。
玖珠不知道皇家多不多疑,擁有了許多顏料的她,現在很快樂。
她覺得自己能畫出一幅千里千山圖出來,可惜作畫計劃還沒開始,就被沈氏勸了回去。
她要試明天進宮穿的宮裝首飾鞋子。
「渾身上下,不能出半點差錯。」沈氏很少用嚴肅的語氣對玖珠說話,她看向皇城所在的方向:「玖珠,當你明日踏入明月宮那一刻,你在別人眼裡,就不僅僅是明家的女兒,還是未來的宸王妃。」
玖珠怔怔地看著沈氏。
「不要怕。」沈氏笑著撫著女兒的發頂,動作極盡溫柔:「娘親永遠都會幫你。」
「母親別難過。」玖珠看著沈氏臉上的笑,儘管母親此時笑著,但是她知道,她在難過,因為母親的眼裡,滿滿都是自己。
「女兒不怕。」她認真地蹲在沈氏面前,不讓她錯過自己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聖人老子有言: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辯,辯者不善。人心複雜,女兒或許看不透人心,但女兒懂得自保。你且放心,我聰明著呢。」
「是啊,我們玖珠聰明著呢。」沈氏笑,「天下再也沒有比你更聰明的小姑娘,對不對?」
「對。」玖珠點頭。
「你呀你。」沈氏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哪個聰明的孩子,會說自己聰明?就像醉酒之人,從不會承認自己喝醉一樣。
她擁著費盡心血才找回來的女兒,眼神堅毅。
燭火如豆,孫采瑤聽著窗外的風聲,連指尖冰涼,都感知不到。
明天就是明月宮蘇貴妃壽誕,可是在她的那個夢裡,這場壽誕還沒開始便已結束,整個明月宮掛滿了縞素。
世人都說,蘇貴妃瘋了,身為長輩卻為後輩設靈堂。
而她只記得,夢裡那一條又一條縞素,在寒夜中與秋風纏綿在一起,寒冷且滲人。
「小姐,該睡了。」
早已經凍僵的指尖微微一顫,孫采瑤回過神才發現,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天還沒亮,玖珠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坐在銅鏡前等丫鬟們幫自己梳妝。
今天要去見仙女娘娘,她一定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小姐。」春分打了個哈欠,看了眼黑漆漆的窗外:「你今天起得是不是太早了些?」
「我答應了劉公公,今天要早點去見娘娘。」玖珠朝春分跟幾個丫鬟討好一笑:「辛苦幾位姐姐啦。」
春分:「……」
我的好小姐,倒也不用把客套話這麼當真。
明月宮中,蘇貴妃起床梳妝,宮人新送來一匣首飾。她挑揀了幾樣,突然拿起一支蜻蜓立荷釵道:「這支釵,玖珠戴著很合適。」
把釵遞給女官:「用盒子裝好,等玖珠來了,你偷偷給她。」
宴席上女客多,單送玖珠首飾不合適。可是漂亮的好東西,不留給自家未來兒媳婦,難道送給外人?
「這對耳璫顏色鮮嫩,女兒家戴著最顯氣色,也給玖珠留著。」蘇貴妃挑挑揀揀了一堆東西,準備留給未來兒媳。
女官欲言又止,娘娘,這麼多東西放在一起,目標過於明顯,實在不好做到「偷偷」送。
「劉忠寶說,玖珠今日會提早來,你安排人去宮門口接。今日進宮的女眷多,她回京不久,本宮擔心不長眼的東西,讓她受委屈。」
話說到這裡,蘇貴妃腦子裡已經有了別人欺負玖珠的畫面:「多派兩個有品階的女官去,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