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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四十九日?
九九八十一日?
這是抄寫經書,還是守孝呢?
「沒,沒什麼。」劉才人站起身:「我突然想起,今日的經文還未抄完,心裡有些不安。」
她怕再聊下去,就真的要抄寫八十一天的經書了。
「那倒也是,抄寫經書時,最忌心不誠。」玖珠深以為然:「抄寫經書,是為自己積德積福。貴妃娘娘心善,不僅為諸位娘娘提供筆墨,還精心為娘娘們準備靜心室,娘娘們一定很感激貴妃娘娘吧?」
「呵呵。」劉才人笑得咬牙切齒:「自然是感激的。」
她捂住有些呼吸不暢的胸口,深深吸了兩口氣:「多謝明姑娘陪我聊天,我該回去了。」
話音剛落,就覺得眼前有些發黑,腳底踉蹌。
「才人可還好?」玖珠伸手扶住劉才人手臂:「我送你回去吧。」
「不了,謝謝明姑娘。」劉才人猶如被雷劈一般,往旁邊連退兩步,恨不得立刻跳出涼亭,離玖珠遠一點:「告辭。」
玖珠看著踩著碎步,匆匆離開的劉才人,感慨:「宮裡娘娘抄寫經書時的誠心,真是感天動地。」
就連她這個從小在道觀長大的人,都比不上她們的一片誠心,真是慚愧,慚愧。
目睹完所有經過,劉忠寶笑眯眯地朝宸王行禮:「殿下,老奴去後宮宣一道陛下的口諭,先行告退。」
宸王抬手示意劉忠寶自便,他折了一片樹葉走到玖珠身後,準備用樹葉嚇一嚇玖珠。
「哈!」玖珠忽然轉過身,大氅輕輕撞在宸王的小腿上,不疼,但有些癢。
「果然是殿下。」玖珠輕輕笑出聲。
低頭看了眼小腿,宸王把樹葉扔到一邊:「什麼時候發現我的?」
「我聽到了腳步聲。」玖珠得意一笑:「殿下的腳步聲跟其他人不同,臣女一下就聽出來了。」
宸王微怔:「腳步聲有什麼不同的?」
「就是不一樣。」玖珠想了想:「臣女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反正就是能聽出來。」
「耳朵這麼靈,你是屬狗的?」
「殿下好聰明,你怎麼知道我屬狗?」玖珠在荷包里掏了掏,掏出兩塊薄荷糖,分了一顆給宸王。
聞到糖塊散發出的薄荷味,宸王想起自己小時候很愛吃糖,十三歲那年因為牙疼得厲害,把吃糖的愛好戒了。沒想到時隔多年,還有人像小孩子那般,跟他分糖塊吃。
「殿下……不喜歡吃嗎?」發現糖還在宸王掌心,玖珠嘴裡含著糖,鼓著腮,聲音含含糊糊:「是薄荷味的。」
八年前,殿下把她從河裡救起來時,給她的就是薄荷糖。她還記得殿下身邊的小姐姐說,那是殿下最喜歡的糖。
「我已經很久不吃糖。」宸王把糖還給玖珠:「留著你自己吃吧。」
「哦。」玖珠低下頭,看著宸王還給自己的薄荷糖,有一下沒一下吸允著口中糖塊的甜味,仿佛連發包包上的蜻蜓點水釵,都變得有氣無力。
「不過偶爾嘗一嘗也行。」宸王把糖拿回來,放進了口中。
「怎麼樣?」玖珠抬起頭,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
「還不錯。」看著小姑娘仰頭看自己的模樣,宸王心頭微動:「很像本王小時候吃過的一種糖。」
玖珠開心地笑了。
「笑什麼?」宸王戳了一下玖珠發包上的蜻蜓釵,蜻蜓翅膀撲閃撲閃,很有精神。
玖珠把裝糖的小荷包從腰間解下來:「殿下,這些全都送給你。」
宸王很想告訴她,小時候吃過的東西,不代表長大後仍舊會喜歡。可是想到自己說出真相,對方也許會露出受委屈似的小狗狗眼神,還是伸手把荷包接了過來。
這不是他心軟,只是不想哄小孩子。
「你怎麼獨自來這裡,沒有叫宮女跟著?」宸王在四周找了找,才發現站在涼亭外的兩個宮女,皺眉:「以後在宮裡,一定要下人寸步不移地跟著你。」
玖珠雖然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
把裝糖的荷包系在自己腰上,宸王看著上面的繡花,嫌棄地把大氅往胸口拉了拉,蓋住荷包,似笑非笑道:「後宮某些女子,走路喜歡摔跤,有宮女在,能幫你扶著人。」
「宮裡的娘娘長得都挺瘦。」玖珠揮了揮自己的小胳膊,她能徒手把她們拎起來。
看到她潔白的手腕露了出來,宸王抓住她的袖子,往下捋了捋:「風大,凍手。」
「殿下,是不是快要下雪了?」玖珠把手縮回袖子:「京城下起雪來,很漂亮吧?」
陵州的冬天,很少下雪。即使下了雪,也只是薄薄一層,來不及欣賞就已經化了。
宸王抬頭看了眼天色,也沒看出點什麼,只好含糊應道:「應該……快了?」
京城年年冬天都下雪,有什麼好期待的?
寒風呼嘯,孫府的丫鬟見小姐已經安睡,吹滅屋裡的燭火,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最近也不知怎麼回事,小姐總是要屋子裡亮著燭火,才能睡著。
寢殿昏暗,孫采瑤推開門,發現明玖珠端坐在燭台下,神情冷漠。
「是你夥同蘇氏,破壞了我所有計劃?!」齊王推門而入,「你為何要這麼做?」
燭火搖曳,明玖珠起身關好門窗,眼神比黑夜更加暗沉:「是王爺害了宸王殿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