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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珠站在紅漆木門的台階上, 回頭看了眼這個寬敞的院落, 還有那些分明對她跟殿下很好奇,卻不敢湊過來的老太妃們,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悵然。
隨著紅漆木門在眼前關上, 玖珠抱著木盒走出長長的宮巷,問宸王:「殿下,這位太妃有過孩子嗎?」
「或許有過吧。」那時候的他還很小,很多事已經記不清:「先帝的妻妾多,皇子公主也多,有些還未立住就夭折了。」
他見玖珠精神頭不好,以為她是不想離開自己,開口道:「別不開心。要不,等你大伯派人去周家提完親,我就讓母妃把你接回來。」
玖珠很想提醒他,到宮裡不能稱為「回來」,明侍郎府才是她的家。可是想到殿下不想她離開,她把這話咽了回去,踮著腳在宸王耳邊小聲說:「殿下,我只是想到了一個可能有些大逆不道的事。」
「什麼?」
宸王才不信,以她的膽子,能想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來。
「你說,如果先帝在時,能少納一些妃嬪,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麼多女子受苦?」玖珠抱緊手裡的盒子:「我只是這麼想想,殿下千萬別說出去。」
不然她完蛋了。
「怕我說出去,還告訴我?」宸王笑著看她。
「殿下又不是別人,告訴你也沒關係。」玖珠眼珠子轉了轉:「你如果把這事告訴別人,那我就不承認,反正除了你,也沒人能證明我說了這個。」
「嘿,你倒是挺會想。」宸王伸手戳玖珠的臉頰,逗著她連連躲閃,笑聲不斷。
「明小豬,你放心。」看著她笑得面色紅潤的臉頰,宸王把手背在身後,別彆扭扭地開口:「我跟他們不一樣。」
玖珠眨著眼看她。
見她不說話,猜測她應該聽懂了自己的意思,宸王板著臉:「意思就這個意思,你回去以後也不要多想,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知道她喜歡黏人,他就讓她黏著。
反正、反正……是自己的媳婦兒。
「殿下,你臉紅啦?」
「哦,大氅太厚,熱的。」
「殿下臉紅的樣子也好看啦。」
「明小豬,你不要說話。」
「……」
「算了,你想什麼就說吧。木盒拿來,我幫你抱著。」
早上,霧氣未散時,孫采瑤就坐在院子裡,直到陽光穿透晨霧,暖陽高懸,她都沒有看到明玖珠來璋六宮。
「明縣主今日沒過來?」她看著過於安靜的院子,竟有些想念明玖珠在時的熱鬧。
「郡王妃,明縣主今日一早就出宮了。」宮女答道:「奴婢聽宸王殿下院子裡的小六子說,縣主要等除夕夜時,回來參加宮裡舉辦的除夕宴。」
回來?
孫采瑤聽到這兩個字,恍惚地看著說話的宮女,這些宮女太監,已經把她當宸王妃伺候了?
她垂下眼瞼嘆息:「明縣主離了宮,整個璋六宮都冷清了。」
「正是呢,好幾個姐妹聽到縣主回家,都遺憾不已。」宮女一臉笑:「她們還想著陪縣主一起翻花繩,連繩子都準備好了。」
「花繩?」
「對。」宮女點頭:「前日縣主聽到奴婢們提到花繩,十分好奇,奴婢們就托人到殿中省找來漂亮柔軟不傷手的繩子,準備教縣主怎麼玩。」
因為明玖珠隨口提了一句,這些宮女就自發去找這些,是因為她們喜歡明玖珠,還是因為她們存心想討好?
也許整個後宮,所有人想討好未來的宸王妃,據說連那些住在西邊從不出門的老太妃們,都在明玖珠上門後,送了她一匣子東西。
人心,向來是最現實的那面鏡子。
她抬頭制止了宮女滔滔不絕的話,起身回了住的院子。臨進門前,她想了想,轉頭去了雲延澤居住的主屋。
門外沒有下人守著,她推開帘子進去:「殿下……」
正在換衣服的雲延澤拉過衣服,蓋在左半身上,扭頭看向她。
在這個瞬間,她覺得殿下看她的眼神十分冷漠。仔細看去,只看到殿下眼角眉梢的笑意,所謂的冷漠,都只是她的錯覺。
「采瑤,你怎麼進來了?」雲延澤把衣服套進左臂,收回看她的目光。
孫采瑤走到他身邊,幫他穿好右邊袖子:「殿下怎麼獨自在屋裡換衣服?」
「我身上有傷,不想下人看見。」他轉身套上乾淨外袍:「這些天你一直在院子裡陪著我,是不是悶了。」
「只要跟殿下在一起,就不悶。」孫采瑤搖頭,低頭幫他整理腰帶,發現他左耳靠下巴處,有道劃痕。她伸出手摸了摸劃痕:「殿下,你這裡怎麼受傷了?」
「哪裡?」元延澤摸了一下,抬頭看著鏡中的自己,漫不經心道:「可能是夜裡睡得不好,不小心自己劃傷的。」
孫采瑤嘆息一聲,轉身從桌上取了一盒藥膏:「殿下要好好愛惜自己身體。」
「好。」雲延澤溫柔地笑著,任由孫采瑤給自己上藥。銅鏡里映照出他的笑臉,他理了理左邊的袖子,把手臂遮得嚴嚴實實,柔聲道:「放心吧,我會好好護著自己。」
鏡中的男人很好看,劍眉星目,溫文爾雅。
像是世間,最好的一塊玉。
玖珠從馬車上下來,發現門口停著好幾輛馬車,她疑惑地問門房:「今天家裡來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