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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哥兒,跟我到書房去!」
衛武忙跟著去了,進到書房,韓世峰便讓衛武坐下,待到老僕人上了茶之後問道,
「即是已成親,便已成人,武哥兒可是有表字?」
衛武聞言苦澀一笑,
「小婿父親早亡,家裡又是逃難到的京師,因而並無師長為小婿賜字!」
「嗯!」
韓世峰點了點頭道,
「即是如此,那便由為父為你賜字如何?」
衛武大喜應道,
「岳父大人能賜字,小婿自是求之不得!」
韓世峰點頭,從桌上取了一張紙道,
「那便研墨吧!」
衛武應聲忙上前為韓世峰研墨,韓世峰看了他一眼,取了一管狼毫,蘸滿了墨汁,細細想了想,提筆寫下了「守正」二字,
「守正?」
衛武看得眉頭一挑,他雖讀書不多,但也知「守正」二字,乃有持守正道之意,這是老丈人嫌他不走正途麼?
韓世峰見他神情,便知他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當下便道,
「你如今即是娶了三姐兒為妻,便是自家人,有些話為父自然也不能不說的……」
頓了頓放下筆道,
「你出身市井見慣了人世險惡,世態炎涼,於內心之中並不屑於君子之道,亦無善惡之分,萬事只求成功,並不計較手段,你這般行事在官場之中乃是常情,因而倒也能混得如魚得水,只官場險惡,宦海沉浮,其中福禍並不是一時一地之得失可概之,為父賜你這二字,只想讓你心中守著一點正氣,切切不可被名利迷了心智,做事定要留上三分餘地!」
韓世峰今日能對衛武苦口婆心,也是看在了三女兒的面上,他久經官場,又是做的吏部差事,為何一直對衛武不喜,也是有緣由的!
但凡這出身低微之人,為求晉升,行事難免劍走偏鋒,求個出奇不意,一蹴而就,但此等行事太過急功近利,不擇手段,便難免四面樹敵,引人嫉妒又或是失了道義,引眾人公憤,若是不能守著心中一點清明,只怕路子會越走越偏,到最後走火入魔,自掘墳墓!
衛武此人便是如此,如今看著是得了上司賞識,又有皇帝庇護,倒是一派風頭正盛,前途遠大之像,實則他根基極淺,一切榮辱只在皇帝一念之間,當真是反手之間便可天上地下兩重天,將自己一生榮辱全繫於一人一念之間,即便那人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皇帝陛下,那也是犯傻的行徑。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人生無常,生死全在旁人一念之間,且還要累及妻兒家族,如何不讓他這做老丈人的為他憂心?
這一下午,韓世峰在書房之中好好教導了一番三女婿,待到天黑時親友們登門,這才止了話頭,領了衛武出來迎客,韓綺見得衛武出來時,神情是難得的沉靜肅然,觸到韓綺問詢的目光,不由沖她扯了一個苦笑,悄悄湊到她耳邊道,
「今兒被岳父大人好一通教訓呢!」
韓綺聽了暗笑,
「可是被訓的厲害?」
衛武一笑道,
「我自幼喪父,長這般還沒人這般訓過我呢!」
話語間並無半點兒怨氣,多得卻是感動欣喜之意,韓綺聽了知他是明白了父親一番好意,便放下一顆心了。
當天晚上,親友們在韓家用過飯,都紛紛稱這三女婿找的好,能說會道,真正是八面玲瓏,會討人歡心,令得一乾親朋個個眉開眼笑,這時節韓世峰倒不嫌衛武油滑了,聽得眾人誇讚便在一旁撫著鬍鬚微笑。
王氏與苗氏看在眼裡,卻是低頭相視一笑,
「慣是會硬嘴心軟的!」
當天晚上便是歇在了娘家,前頭韓繡與韓紜回門都沒有歇在娘家,那是家裡住不下,如今家裡倒是住得下了,便將衛武一人攆到了隔壁屋子裡,讓小姨子給霸占了妻子身邊的位置。
韓縵自小便由姐姐們看顧著長大,大姐姐、二姐姐出嫁後倒還好,待到三姐姐一走,這家裡便只剩她一個了,立時便孤單起來,到了天黑便不肯一個人睡在這後院裡,吵著鬧著要去尋韓綺,今日韓綺回門便死死拉著三姐姐的手不放,到了夜裡更是早早爬上床去,躺在被窩裡,露出一張小臉兒,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問韓綺道,
「三姐姐,三姐夫是不是明兒就走?」
韓綺笑道,
「小五問這個做甚麼?」
韓縵道,
「你讓他明兒快走,有事再過來,無事便別來了!」
韓綺聽了好笑道,
「你不是向來最喜歡三姐夫的麼?今兒還收了他一盒子珍珠,怎得到了晚上便變臉了?」
這小孩兒的臉當真是六月的天。
韓縵應道,
「他若是自己走,不帶著你,我還是最喜歡他的,若是他要帶著你走,我便不喜歡他了!」
韓綺聽了啞然失笑,點頭揶揄她道,
「總算還是姐妹情義重要些的,還未被你三姐夫給買通了!」
韓縵眨著大眼兒應道,
「自然是姐姐重要的,我聽三姐姐的話呢,這幾日三姐姐不在,我也有好好練字讀書,連父親都誇我了!」
韓綺很是欣慰的點頭,
「這才是好孩子!」
姐妹們睡在一處,韓縵的小手都是緊緊挽著韓縵的手臂,卻是親親熱熱的將腦袋靠在一處,呼吸相聞,氣息相近的甜甜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