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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就是黎風蘭昨天看到的那一幕了——每每渡生牌想要離開,乘黃就會重複將渡生牌吞回肚子裡的舉動,就像它「生前」做的那樣。
說到這裡的時候,陵不厭的語氣雖然輕鬆,但是黎風蘭的心情,卻變得格外沉重。
白時冥火燒化神魂,然後再被渡生牌里的靈氣催動,強行補上嗎?
陵不厭說的雖然是乘黃,但是黎風蘭滿腦子想的,卻都是自己當初看到的,陵不厭那破碎不堪的神魂。
……
多年之前,無盡煉獄。
巨大的凶獸一遍遍重複著吞食渡生牌的動作。
不知過了多少年,它的神魂已經不再畏懼白時冥火的灼燙,甚至於不會再輕易碎裂。
然而無盡的孤獨和永遠也看不見盡頭的火海,卻將凶獸逼到了極限。
就在這個時候,無盡煉獄終於出現了第二個人。
那個人就是陵不厭。
除了吞了渡生牌的乘黃外,所有人、凶獸在墜落無盡煉獄的同時,就會被白時冥火融化,並成為或者無盡火海的組成部分。
可是陵不厭不一樣,他雖然沒有渡生牌傍身,可竟然活著落到了無盡煉獄的底部。
然後,陵不厭看到了乘黃。
凶獸和人不一樣,它們天生心智沒有人那麼發達敏感。尤其是那些誕生於萬年前的上古凶獸,和人幾乎沒有接觸的它們,情感也更加的原始。
因此哪怕已經被逼到極限,但是對於並不太「聰明」的凶獸來說,它只是生出了濃濃的厭煩之心。
這個時候的乘黃頂多是想,自己要是一直出不去的話,不如就不再吞食渡生牌,直接死了也沒有什麼。
而在此心境下見到陵不厭,乘黃也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你是陵不厭,我認得你。」滿身傷疤的凶獸,踩著白時冥火走到了陵不厭的身邊,它停頓一下說道,「我看到你殺了我的同類。」
乘黃指的是陵不厭殺了世上最後四隻上古凶獸的事情。
說到這裡,這隻傷痕累累嗓音低啞的凶獸,語氣竟然有幾分開心——畢竟凶獸的本能就是屠殺同類。
但是陵不厭關注的重點,卻並不是這個。
滿身是血,跪在火海之中的男人,忍受著神魂被灼傷撕裂的劇痛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他看向乘黃,努力問道:「咳咳咳……你能看到外面?」
要是放在平常,這一隻傲慢的凶獸,一定是不屑於搭理人類的。但是現在,它已經有許多年沒有說過話了。於是已經不再畏懼白時冥火的乘黃慢慢坐了下來,它隨口說道:「哦,能看到一點。」
這隻凶獸說起話來,可要比現在的乘黃利索多了。不過它並沒有抓緊時間,給眼前這個重傷者答疑解惑的意思。
畢竟一個人類的死活,對它來說可一點都不重要。
而陵不厭也沒有催促乘黃,他一邊用靈力抵擋著白時冥火,一邊努力從這個空間裡吸收靈氣。
不知過了多久,陵不厭終於從乘黃的話中拼湊出了答案——
無盡煉獄這個地方,是萬物的歸處,同樣也是這個世界上最接近天道的地方。
而天道若是對某件事,或者某個人「格外關注」的話,身處於無盡煉獄的人,也能夠在這個最接近天道的地方,看到天道正在關注的人事物。
不過按照乘黃的話來看,它至少在無盡煉獄裡面呆了萬年。但是只看到過幾次天地大劫,還有諸如凶獸大戰一類的大事件。
而人,乘黃則只見過陵不厭一個。
乘黃在這裡,看見陵不厭殺死四隻上古凶獸,還看到他在天眠宮創教的時候,用手中長劍在一塊巨石上刻下「天眠道生」四個大字。
所以對乘黃來說,陵不厭也算是老熟人了。
……
那一次,乘黃與陵不厭聊了許久。
而到了最後,陵不厭則與乘黃達成了一個交易。
他用自己身體內僅存的靈氣,將乘黃送了出去,而作為回報,在離開的那一刻,乘黃則將渡生牌給了陵不厭。
說起來相比無盡煉獄的上部,煉獄底層的環境竟然更加溫和。
陵不厭雖然有辦法離開這裡,但是他現在的神魂,已經無法支撐整個出去的過程。要是想出去的話,陵不厭必須和乘黃一樣,先在無盡煉獄底部,利用渡生牌修補神魂,然後才能做這個嘗試。
在最後那一刻,凶獸巨大的冰藍色眼眸,向無盡煉獄的頂端看去,它的眼神里透漏著幾分興奮的意味。
那個時候的乘黃,雖然滿身傷疤、爪下不知有多少條同類的屍體,個性也和所有凶獸一樣殘暴嗜血。但是實在在無盡煉獄裡面憋久了的它,不知怎的忽然有了一個話多的臭毛病。
在陵不厭將它送出無盡煉獄的前一刻,乘黃先是慢悠悠地感慨了一下自己這些年的煉獄生活。最終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現如今我那些同類都已經死絕,這世上終於只剩下我一隻天生凶獸。待我出去之後,這世間豈不任我馳騁?」
陵不厭:?
怎麼在無盡煉獄裡關了上萬年,它這凶獸的個性,還是沒有一點改變。
甚至於聽乘黃的意思,如今沒有了和自己搶奪地盤的同類,更有機會「大展身手」了。
雖然陵不厭對新生的修真界沒有多大感情,可是作為一個親手斬殺上古四大凶獸的人,陵不厭又怎麼會允許乘黃繼續為禍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