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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顯然有被「命不久矣」這四個字嚇到。
直到陵不厭話音落下,段千里都大氣也不敢喘一個。
「好……」過了半晌,段千里終於點頭說,「謝陵仙君提醒,我一定按時服藥。」
而隔著一頂帷帽,黎風蘭憋笑已經將要憋到了極點。
救命!他早就應該知道,陵不厭絕對不是什么正經師尊!
他的神識籠罩著密光山,這裡的一草一木,以及山上人的一舉一動都在陵不厭的眼皮子底下。
因此陵不厭八成是早就發覺,段千里想要借乘黃的行為來訛詐自己,這才來幫自己報仇了。
這位小算盤打得不錯的妖主,終於遇到了對手。
既然陵不厭都這麼講了,那麼之後的幾日,段千里必須要打掉牙齒往肚子裡吞。無論藥有多苦,段千里都會好好喝了它……
不得不說,有師尊的感覺貌似真不錯。
在轉身出門的那一刻,陵不厭在段千里看不到的角度笑著朝徒弟眨了眨眼,就差直接與他擊掌了。
黎風蘭愣了一下,總算忍不住朝陵不厭笑了起來。
「師尊好走啊!」
……
黎風蘭原本以為,最近這段時間的雜事終於要告一段落,自己可以回歸從前的鹹魚生活了。
然沒有想到,平靜的日子還沒過多久,密光山便迎來了幾位稀客。
是林朝塵派來的人——他們客氣且不容拒絕的將黎風蘭帶到了硯依山,說是林仙尊要找他當面道謝。
被強行帶到硯依山後,黎風蘭終於反應過來:
這一世初遇林朝塵的那天,林朝塵不但沒有殺了自己,甚至還將自己帶到了硯依山去,並不是因為他真的像《天眠道生》讀者說的那樣「心善」。
而是因為,林朝塵還有其它的目的……
這一次黎風蘭被直接帶去了硯依山的主殿,那群弟子給他沏完茶後,就從這裡消失了。
明明是來過不知多少次的地方,可這一回坐到此處,黎風蘭的心裡卻不停地打起了鼓來。
——他寧願呆在密光山被段千里煩,也不想到這裡來見那晦氣師弟。
然而此時黎風蘭已經到了硯依山,那該遇到的自然躲不過。
就在這盞茶將要冷掉的時候,黎風蘭聽到有人朝自己所在的地方走了過來。
他回頭便看到,身著白色長衫,臉色蒼白的林朝塵出現在了茶室的門口。
林朝塵的五官一如當年清雋,他的目光平和溫柔,看上去無悲無喜。
這是黎風蘭重生後第一次這樣正經的看向自己師弟,乍一眼看去,對方與當年相比似乎沒有什麼區別。
林朝塵身上的傷還沒有養好,此時他並沒有穿方便用劍的勁裝,而是披著一件白色寬袍。在衣袍下,隱約還能看到沒有拆掉的繃帶。
黎風蘭很少見林朝塵受這麼重的傷,若是放在上一世,他一定會擔心師弟。
但是現在看到這樣的林朝塵微笑著沖自己點頭,再想想對方前幾日在雪域梅洲做的那些事,說的那些話,黎風蘭只覺得渾身發毛。
……林朝塵未免太能裝了吧!
「林仙尊。」他趕緊起身朝林朝塵行禮。
「快坐吧,」林朝塵快步上前,他朝黎風蘭點了點頭,接著就坐到了茶桌對面,「同我不要這樣客氣。」
「是。」
黎風蘭搞不懂林朝塵叫自己來要做什麼,因此坐下之後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只等著對方先開口。
可林朝塵竟然也沒有說話,他同黎風蘭微笑了一下,就坐在這裡潤起了茶來,看上去一點也不著急。
而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黎風蘭從未像這一刻一樣清晰的意識到——在這一千多年的時光里,林朝塵真的變了很多。
過了半晌後,林朝塵終於放下手中茶具說:「上次我追擊妖族受了傷,剛到宗門結界內便傷重從靈劍上摔了下來,不知有沒有驚擾到你?」
追擊妖族的時候受了傷嗎?
儘管已經聽過一遍這樣的解釋,可黎風蘭還是在心中冷笑了一下,林朝塵當面編瞎話的功夫真是厲害啊。
不過明面上他還是趕緊搖頭說:「自然沒有。」
「那就好,」林朝塵又給黎風蘭倒了一杯茶說,「不過深夜叨擾,賠禮道歉還是應該的。」
看著林朝塵手中的那杯茶,黎風蘭直覺不對。但自己現在在對方的地盤,這杯茶他是不想喝也得喝了。
可就在黎風蘭將茶接過來的那一刻,他忽然感到一陣眩暈,手也在驟然間變得無力,甚至就連茶杯都有些端不住了。
不對……
不是這杯茶的問題。
隔著帷帽,黎風蘭的視線忽然落到了不遠處的一個東西上。
只見茶室的最內側,懸掛著一個藏青色的布幡,此時它正發出幽幽光亮,看上去格外詭異。
下一刻,黎風蘭的心臟便猛地一揪。
那是東山引魂幡!
——這是天眠宮的仙器之一,黎風蘭之前只聽說過它的名字,也見過圖譜上的畫像。
但不知為何,這東西居然從宗門的藏寶閣,跑到了這裡來。
不等他多看一眼,黎風蘭的眼睛就不受控制的慢慢閉了起來,人也軟軟的倒在了茶案上。
要是普通修士,現在早已經失去了全部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