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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
黎扶月的心中,只有這一個字。
他慢慢地提起長劍,了因果潔白如玉的劍身,已經被黑霧纏繞。
在眾人眼中,此刻的黎扶月就是修羅在世。
如藻般的黑髮在空中飛舞,黎扶月額上的紅痕再次變成黑色。他緩緩提起染上墨色的了因果,並用那薄玉般的劍刃朝著降司谷的山壁劈去。
「快跑!」
「黎仙尊瘋了——」
「走火入魔,是走火入魔!!」
周圍修士一邊大聲叫喊著,一邊御劍而去。僅僅幾秒後,降司谷的山崖,便被黎扶月一劍蕩平。
數百丈高的山崖在眼前碎裂,一瞬間地崩山摧。
這聲巨響勉強喚回了黎扶月的一點理智,看到眼前碎裂的山壁,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當著全修真界的面走火入魔了!
「黎扶月你瘋了嗎!」就在此時,一個人忽然出現在了黎扶月身後——正是與黎風蘭一起來處理凶獸潮的蔣意昶。
他一劍將周圍不斷墜落的石塊碾碎,黎扶月這才沒有被碎石砸到。
想必過不了多久,山壁就會徹底塌陷,而原本被困谷里的凶獸,也會從中衝出。
一身白衣的黎扶月有些艱難地伸出手去按著自己的太陽穴,他咬牙說:「我不知道……你走,快走!」
「不,」蔣意昶咬牙說,「你是天眠宮未來掌門,我豈能留你一個人在這?」
蔣意昶與黎扶月的關係有些尷尬,同在天眠宮修道的他們,這些年其實並沒有說過幾句話。
黎扶月沒有想到,與自己半生不熟的蔣意昶,居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兩人的身邊不停有碎石落地,耳邊還有凶獸的怒號,但是黎扶月還是將對方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天眠宮未來的掌門……
這一次黎扶月走火入魔比之前任何一回的都嚴重,聽到男人的話後,他幾乎用盡了全力抵擋著本能。
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嘴角有血跡滑下。
而蔣意昶則在瞬間瞪大了眼睛,他看到黎扶月向自己笑了一下。
全修真界都知道,黎扶月無論是修為還是長相都無人可比。
而見慣了眼前人嚴肅冷靜模樣的蔣意昶,也是第一次見到黎扶月笑得如此……明艷。
他就像是開在雪域梅洲的暗紅色霧梅——疏離、冷淡卻又濃艷。
「咳……我已走火入魔,無法勝任天眠宮掌門一職,你走吧。」黎扶月這句話說的無比艱難,聲音也變得有些嘶啞。
語畢黎扶月便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等再睜眼時,了因果上的罡氣已徹底污濁。
蔣意昶被了因果的劍氣震開。
而黎扶月終於徹底失控,他再次出劍,直接蕩平了降司谷,把那三百四十餘頭凶獸,全部放了出來。
這一刻,黎扶月的耳畔再次傳來一陣輕笑——那聲音和他第一次走火入魔時聽到的一模一樣。
仿佛嘲弄。
至此,黎扶月這一生終於再無回頭路可走……
親眼目睹這一切的人,只有蔣意昶。
神奇的是,一向以宗門利益為先的他,首先想到的並不是黎扶月做出這件事後,會不會影響到天眠宮在修真界的地位。
此時他心中只覺得遺憾。
蔣意昶雖從沒有說過,可他一直都將黎扶月當做對手。
同時黎扶月也是他唯一一個願意承認的,比自己強的人。
千年歲月中,蔣意昶暗地裡不斷與黎扶月較勁,設想過無數個贏過對方的方式。
但是那千萬種設想里,從來都不包括這一種。
黎扶月怎麼可以這樣輸掉?
那一日,黎扶月放出了凶獸,但走火入魔之下,他也終於順從本能,一劍劍斬殺了那些凶獸。
當晚降司谷凶獸的屍體堆積如山,腥臭的鮮血匯聚成河,而他也再不是當年那個不忍殺生的小修士了。
……
凶獸的怒號,將黎風蘭的注意力喚了回來。
像,實在是太像了。
這隻凶獸的眼神,的的確確和當年那隻一模一樣。
黎風蘭的手瞬間變得冰涼,此時他神經緊繃,生怕耳邊再次傳來當初聽到的那聲詭異輕笑。
還好這一次笑聲並沒有出現。
對峙半天后,凶獸終於不耐煩了。
而黎風蘭也握緊手中長劍,直接朝最前面那隻凶獸刺去。
「……黎風蘭!你不要命嗎?」看到黎風蘭的動作,剛剛還靠在樹上一臉悠閒的段千里,忽然站直了身子,大聲朝那邊喊道。
他知道天眠宮這群修士以除魔衛道為己任,但沒想到黎風蘭居然這麼拼。
尤其是他衝上去那勁頭,知道的明白他只是一個築基期修士,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哪個仙尊呢!
咳咳。
事實上……剛才陷入前世回憶的黎風蘭,的確一不留神忘記了自己的修為,以及他手上這把劍,早就不是了因果。
眼前的凶獸皮甲粗糙,長劍刺到它身上,和刺到石頭上沒有什麼區別。
那凶獸感覺前腿有些刺痛,只稍稍動了一下,就將黎風蘭踢到了一邊去,一身白衣的他就這麼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咳咳……」黎風蘭靈根剛才接上,身體還不大好,這一下心脈也隨之震盪了起來。
當慣了仙界第一人的黎風蘭,此時到不覺得害怕,他只是不禁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