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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月,師尊求你……不要這樣,我們還和從前一樣可以嗎?」邱晚游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了他這一生中最最卑微,也最最痴心妄想的一句話。
可是話音剛剛落下,他就聽到黎風蘭在自己的耳邊說:「師尊 回上界吧,繼續你的生活。黎扶月早已經被逐出宗門,與你沒有關聯。甚至他這個人,也死在了千年前。往後的生死禍福,我們再無牽扯。」
邱晚游是自己的師尊,自己本就欠他一段因果。而如今,那段因果,終於被邱晚游剛才部下的陣法的還了回去。
他們誰也不欠誰的了。
再無牽扯。
「哈哈哈……再無牽扯?」邱晚游終於放開了黎風蘭,他猛地向後退了兩步。
身著血衣的黎風蘭攥緊雙手,說出了這番話。他好像真的已經放下了前世種種——恨、怨甚至於那為數不多的愛。
是啊,放下了。作為黎扶月的師尊,邱晚游怎麼會不了解自己的徒弟?
聽到這句話之後,他立刻明白過來。
何止是不恨了?黎扶月甚至連怨都不想再怨自己。
從今天起,他們不再是師徒,更不是仇家,而只是陌路人而已。
他的徒弟,早就已經死在了千年前,眼前這個……只是一個不再怨自己的……陌生人而已。
他們真的就像黎風蘭剛才說的那樣,再無牽扯了。
可是邱晚游又怎會願意!
然而不等邱晚遊說什麼,黎風蘭再次輕聲說道:「……師尊,我該將弟子牌交還與你了。」
天眠宮的修士,各個都有弟子牌,這算是師尊給他們的「見面禮」,當年的黎扶月也是如此。只不過按照天眠宮的規矩,邱晚游飛升之後,他便不用再佩戴那東西。
被天眠宮逐出宗門後,黎扶月原本放在雪域梅洲的弟子牌,也被宗門收走了。
而現在,那一塊弟子牌,則被放在天眠宮的主峰之中。
按照天眠宮的規定,師徒緣斷後,當師尊的都要將徒弟的弟子牌收走。
聽到黎風蘭的話,邱晚游立刻反應過來他究竟要做什麼。
在黎風蘭轉身的那一刻,邱晚游猛地拽住他的胳膊:「不!不用!你要是……真的不願意與我有牽扯,那便,不再有牽扯。」
這一句話是邱晚游咬著牙說出來的。
黎風蘭要想拿回弟子牌,只有一個方法,那便是直闖天眠宮主峰。
在邱晚游的心中,自己的徒弟一向是個沒有脾氣的人,他從來沒有見過對方如此決絕,如此地……生機勃勃。
可是黎扶月真的變了,甚至他的決絕,還是為了自己……
黎風蘭只緩緩搖了搖頭就掙脫了邱晚游,並在對方的注視下帶著一身傷,從這裡御劍而去。
這一晚的天眠宮,所有人都被劍林這邊的靈力波動驚起。而現在其中又有大半人看到,密光山那個前陣子連渡兩劫,並且與凶獸乘黃關係不錯的小修士黎風蘭,渾身是血的御劍穿過了宗門,直奔主峰而去。
黎風蘭的動作實在太快了,完全不像是他這個修為該有的速度。
但這還不是最令人震驚的,他們看到——前陣子下界的邱晚遊仙師,居然緊跟黎風蘭身後!
此時的空中,黎風蘭能夠感覺到狂風如刀子般從自己身邊刮去。剛才受了傷,他的血和體溫正在一道流逝,但是黎風蘭並沒有一絲一毫停下來的意思。
直到站在宗門主峰。
「黎師弟,不知道你半夜來主峰是要做什麼?」掌門首徒莊之夏站在眾弟子前,她手握長劍,一臉嚴肅地向黎風蘭問道。
而黎風蘭卻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師姐,多有得罪。」說完這句話後,黎風蘭便直接越過了主峰數十名弟子,直奔那座平常無人問津的庾凌殿而去。
「這……」就在莊之夏猶豫一下,準備帶人追上去的時候,蔣意昶忽然出現。
「等等!」蔣意昶看了一眼黎風蘭離去的背影,他抿唇對主峰弟子說:「都先退下吧。」
「是,師尊。」莊之夏搖了搖牙,揮手帶人離開這裡。而天眠宮主峰上的弟子,則全都不由自主的將懼怕的目光向庾凌殿投去。
擅闖宗門主峰,黎風蘭這是瘋了嗎?
主峰修士退下後,蔣意昶沒有半分猶豫,直接朝庾凌殿而去。
正是這個時候,方才緊跟黎風蘭身後的邱晚游,也終於憑空出現在了庾凌殿裡。
因此蔣意昶剛剛推門進來,他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黎風蘭將供在庾凌殿最上面的那一塊白玉弟子牌拿了下來,而邱晚游則站在幾丈外,伸手想要拉住他。
這兩人的樣子……真的是古怪到了極點。
在推開門的瞬間,蔣意昶就意識到,自己或許不應該到這裡來。
黎風蘭有些懷念的摸了摸自己手中的弟子牌,接著一步一步的向邱晚遊走去。
他就像是沒有看到蔣意昶在這裡一樣,緩緩地將弟子牌放到了邱晚游的手中。
庾凌殿的牆壁里鑲嵌著數千顆夜明珠,哪怕正是深夜,殿內依舊明亮的如同白晝。直到這個時候,蔣意昶終於看清楚黎風蘭手上拿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雪域梅洲扶月」
「這是……」蔣意昶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黎扶月的弟子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