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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患惡疾……」畢竟過去了三千多年,黎風蘭想了半天, 終於回憶起了一點。
他小的時候, 好像是得過一場大病。
當時黎風蘭在床上躺了足足半年, 一直在清醒與昏睡間徘徊。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硬生生地將那場病扛了過去,沒想到這背後居然是有修士出手。
說來黎風蘭病癒後不久,遠在京城的祖父就出了事情,黎家一夕之間便風雨飄搖了起來。
不過幾日,他的父母也去了京城,家中其他人忙的焦頭爛額,自然不會有人提起這件事。
這一卷內容看著多,不過大部分都是在抒發黎家,還有溪後城的人對天眠宮的修士的敬仰之情,以及順帶提了一下出身自溪後城的幾位修士。
黎風蘭對那些內容一點興趣也沒有,他關心的點只有一個——自己十四歲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且那場病還是天眠宮的修士治的?
似乎是在回應黎風蘭心中的疑惑,陵不厭又將書冊向後翻了一卷,並緩緩念出了四個字。
「公子扶月。」
陵不厭合上了手中的書卷,轉身看著黎風蘭說:「原來書簡上寫的黎家的大公子,就是黎扶月,他果然與天眠宮頗有緣分。」
黎扶月是溪後城的人,修真界不少人都知道。因此看到這裡,陵不厭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聽語氣他似乎只是稍有一些驚訝。
但是黎風蘭就不同了。
畢竟在此之前,他是真的完全不知道,原來在十四歲的時候,自己就和天眠宮有了如此淵源!
「風蘭你在想什麼?」
經陵不厭出聲提醒,黎風蘭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站在這裡發起了呆來。
「沒什麼……」幸虧隔著一層帷帽,陵不厭看不清楚黎風蘭的表情,也沒有發現他此刻的慌亂,「我只是在想,他和天眠宮的人還挺有緣。」
說罷黎風蘭就將書卷接了過來,輕輕地放回了架子上。
這裡沒有他想找的內容。
在黎風蘭打算打開下一卷的時候,就聽陵不厭說:「是有緣,也是必然。」
「必然?」
「嗯。」陵不厭點頭。
黎風蘭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
陵不厭他怎麼連這個都知道!這未免也太厲害了吧?
儘管黎風蘭低調,性格也比較沉穩。但是作為修真界萬年一遇的天才,曾經站在三界之巔的人,他的心中自然也是有傲氣在的。
甚至于越是像他這樣不輕易表現出來,心中的傲氣就越是強。
當年面對邱晚游的時候,黎風蘭都不曾收斂自己心底的這份傲氣。
直到遇見陵不厭,黎扶月才真的打心眼裡產生一種敬佩感……
陵不厭不是一個喜歡賣關子的人,他見黎風蘭好奇,便直接說出了原因。
「當年的黎扶月靈根極其精純,但是遲遲沒有修煉,直至十七八歲都是凡人之軀。」
黎風蘭點了點頭。
「他的靈根會在不自覺中吸收天地靈氣,凡人之軀無法承受這樣的靈氣,自然會出問題。所以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當年的黎扶月並不是生病。」
「原來是這樣……」黎風蘭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是凡人之軀承受不住那樣的靈氣。」
作為一名修士,他知道陵不厭說的這些完全沒錯。
自己之所以忽略了這一點,是因為對其它靈根較為普通的修士而言,天賦帶來的「副作用」微乎其微,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真的像自己這樣出了問題的,恐怕也是萬里挑一。
給他解釋完後,陵不厭已經翻看起了其它書冊。
而看到師尊淡定的表情,黎風蘭忽然開口問:「那您知道那個修士是誰嗎?」
這句話完全是他不禁思考,本能問出的。
話音落下後,黎風蘭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這語氣還有提問的速度,活像是在趁其不備,詐陵不厭說出答案。
「那個修士?」陵不厭放下了手中書卷,他皺眉思考了一下說,「書卷中並沒有記載。」
「這樣啊……」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聽到陵不厭說自己不知道,黎風蘭竟然覺得有些失望。
站在他身側的男人繼續翻看著書冊,同時隨口說道:「而且那時我還不在天眠宮。」
「嗯嗯。」黎風蘭趕緊裝作乖巧的點了點頭。
《天眠道生》里是有說過,陵不厭本來是一名散修,後來才拜入天眠宮。
像他這樣的修士,天眠宮還有很多。例如自己的逆徒孟臨洲,當年也想讓他那個「散修好友」加入天眠宮。
黎風蘭與陵不厭已經找到了那幾年的縣誌,因此沒過多久,兩人便翻到了有關黎家被滿門抄斬後的記錄。
——縣誌上寫,皇帝念在黎公曾做過先皇太傅的份上,最終允許將黎家這些人葬回故地溪後城。具體的位置,就在城郊那座最高的山峰之下。
看到這裡,黎風蘭也不由鬆了一口氣。
他當年離開家的時候,已經有十七歲,自然對家人以及故土有著深深的懷戀。
但是千年的時光實在太長,長到他可以以旁觀者的角度看待那段往事。
儘管如此,得知自己的家人已經入土為安,他的心還是落了回來。
「走吧,」陵不厭小心翼翼地將書簡放了回去,「我們去城郊。」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