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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動亦或是驚訝?還是鬆了一口氣。
黎風蘭努力調整呼吸,他強裝鎮定地說:「一直都有感覺吧……畢竟只有你一直在我身邊。」
黎風蘭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聽到「一直在我身邊」這幾個字,他自己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聞言,陵不厭終於轉過了身來。
說來陵不厭雖然總是一副笑臉,可是他的雙眸卻永遠如秋水般冷凝。此時陵不厭看上去和往常沒有什麼區別,但黎風蘭卻偏偏覺得,對方的神情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認真。
他看著黎風蘭,輕輕地點了點頭。
而見陵不厭只點頭不說話,黎風蘭又問道:「你……是不是早就已經知道我是誰?」
「是誰?」陵不厭不但沒回答黎風蘭的問題,甚至還反問了一下。
「黎……」扶月。
縱然徒弟孟臨洲已經認出了自己,可是「黎扶月」這三個字,對黎風蘭來說,依舊像是一句魔咒。對他而言,這三個字並不只是一個簡單名字,甚至還承載著他荒唐無比的前一世。以及大段大段黎風蘭不願回想起的往事。
重生之後,黎風蘭本能地不願與上一世產生牽著,他更不想自稱「黎扶月」。
然而這一次不同。
聽到陵不厭的問題,黎風蘭索性緊握雙手,一不做二不休的咬牙說:「我是,黎扶月。」
說出最後那三個字的時候,黎風蘭的呼吸,也隨之一窒。
他的心臟瘋狂跳動。
這一刻,雪域梅洲風雪大盛。黎風蘭披散在背後的黑髮,也被一陣冷風吹了起來。長長的髮絲向前飛去,輕輕地撫在了陵不厭的面頰之上。
他的雙目直視陵不厭,神情無比堅定。
而見到黎風蘭這樣嚴肅的表情,陵不厭也慢慢收起了臉上的微笑。
他沉默一會,終於看著前方的人說出了一個字:「對。」
果然。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獲得意料之中的答案後, 黎風蘭除了鬆了一口氣以外,竟然還有一些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欣喜。
陵不厭沒有選擇欺騙自己。
——無論是誰,在經歷過種種背叛後, 都會格外珍惜這種坦蕩。
雪域梅洲的風雪稍歇, 黎風蘭的長髮也慢慢地落了下來。
他抿了抿唇問:「那你……那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是一開始, 還是前一陣子。」黎風蘭問出這句話的時候, 心情極其緊張。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黎風蘭已經知道,陵不厭是一個怎樣的人。
他不想回答自己的問題,亦或是不方便回答的時候,都會直說。
而只要是陵不厭說的話,就絕對不會摻假。
這樣的發現, 叫黎風蘭很是安心。
明明認識沒多久, 可是在不知不覺中,黎風蘭已經非常信任他了。
陵不厭輕輕嘆了一口氣,他向著雪原看去, 過了一會才說:「之前就知道。」
陵不厭的聲音不大,可是這幾個字卻如一道悶雷, 在黎風蘭的心間炸響。
能問出這個問題,風蘭必然是有些心理準備的。
可是聽到答案後,他的心情卻一點也不平靜。
自從重生的那一天起, 黎風蘭就好像身處於迷霧之中。平靜雖平靜,可這樣的平靜卻叫人格外令人不安。
陵不厭承認自己知道他就是黎扶月,就似一柄利劍,刺穿了這一片迷霧。
黎風蘭有太多不知道、好奇的事情, 而到了現在他竟然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
他的腦子裡仿佛有一團亂麻, 黎風蘭只能憑藉著本能去提問。
「……那這五年?」
「我的確在閉關, 」陵不厭終於露出了一抹微笑,「但是我也有在你身邊留下神識,如果你遇到危險的話,我自然會來幫你。」
果然是這樣。
仔細想想,陵不厭前幾次出現,都是在替自己解圍。
——無論是程渡安分身的死,還是乘黃突然出現後,蔣意昶對自己的試探。
「程渡安那件事發生的時候,我見你昏迷了過去,情況似乎不是很好,所以就想幫你一下。」
陵不厭的語氣,實在是過分的坦然和淡定。他這句話說的,就好像自己只是幫徒弟,打掃了一下房間的衛生一樣,一點也不覺得這是一件大事。
沉默半晌,黎風蘭再次開口:「那師尊為什麼要幫我,你既然知道我是黎扶月,那麼一定也知道我……不是什麼好人吧。」
黎風蘭以為,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是冷硬的。
但他不曉得,這話落到陵不厭的耳朵里,竟然多了幾分委屈的感覺。
甚至於,黎風蘭一千多年來的委屈,仿佛全部融進了這句話里。
「好人?」聽到黎風蘭的話,陵不厭忽然搖了搖頭。
他向前走了兩步,將這裡的風雪都擋在了背後。
「我不知道如何算好人,如何又算『壞人』。可哪怕用世俗的規則去評判,你也從未對不起過任何人。」陵不厭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格外嚴肅。
這一句話擲地有聲。
而聽到陵不厭這麼說,黎風蘭心間也不由為之一振。
這是千年來第一次有人說他「從未對不起任何人」。
「我……」
陵不厭的手緩緩搭在了黎風蘭的肩膀上,他打斷了對方那句沒來得及說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