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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是他?」
只見男人懷抱琵琶,披散著長發。
碧空中柔和的陽光漫不經心的投在了男人的臉上,他本就極其清雋五官更顯得溫柔至極。在黎風蘭的記憶里,他本有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看誰都是一副含情脈脈的樣子。
只是……現在這雙眼裡只有一片冰冷。
寧青默。
黎風蘭想宗門大會果然是個再遇故人的好地方。
自己到底又在這裡遇到了熟人。
只不過黎風蘭記得,寧青默上一世和「樂於助人」這四個字可沒半分錢的關係。
這千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居然叫寧青默這樣自私的人轉了性?
看到寧青默落在不遠處,黎風蘭趕緊站在原地,與剛才趕到這裡來的律法堂弟子一起向他行了個禮。
正向這裡走來的男人沒有說話,寧青默只是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眼神中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感情。
黎風蘭不由皺眉,千年不見寧青默怎麼變成了這樣?
當年的他,與現在相比完全不是一個人。
……
黎扶月是在追蹤魔修的時候遇到寧青默的。
那天正好是人間的拜月節,城內的鏡月湖上漂滿了河燈。遠遠看去,好似星子墜入了凡塵,飄蕩在湖面之上。
不過黎扶月並沒有閒情逸緻去欣賞眼前的美景。
他追一名魔修追過了四座城池,沒想到了這裡居然跟丟了。黎扶月的目光從湖畔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不遠處的湖心。
他看到在河燈間,有一艘玄木畫舫正隨著湖水微微晃動,並傳來了隱隱約約的琴聲。
舫上有幾個人正坐在那裡飲酒賞月,看上起好不愜意。
最重要的是,那是幾名修士。
猶豫幾秒後,黎扶月還是決定上前詢問一下。
他發現了畫舫上的人,舫上的人自然也看到了他。
那天的寧青默,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面——
湖面上是悠悠蕩蕩的蓮花燈,燈下的碧波一圈圈的漾著,遠看燦若雲霞,甚至濃艷到了有些俗氣的地步。
直到一個少年出現。
黎扶月一身紅衣白氅,就這樣踏著滿湖的蓮燈向畫舫而來。他的足尖輕輕從河燈上點過,只叫那河燈如被夜風吹拂了一下的微微晃動。
常年在雪域梅洲與劍相伴,叫黎扶月的氣質變得格外冷。
但是那天的夜色又太過溫柔,溫柔到了差點融化這雪域梅洲最冷的一片雪。
寧青默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美人,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從琴弦上落了下來。
琴聲斷了,飲酒的人也全都放下了酒杯。
「諸位道友,」黎扶月懸空立在了畫舫前,他極其禮貌的行了一個禮,接著才問,「請問你們有沒有看到可疑的人出現?」
其它人還沒有說話,就見那音修放下自己的琵琶,接著起身朝黎扶月笑了一下說:「當然見了。」
「他去哪裡了?」黎扶月一下就緊張了起來。
「你先上畫舫,我再同你說。」寧青默笑著賣了個關子。
見狀黎扶月也沒有多想,他點了點頭下一刻就站到了那艘畫舫上去。
「道友……」他剛想重複這句話,就見到寧青默放下琵琶倒了一杯酒端了過來。
「今日是拜月節,道友可否賞我一個面子?」
黎扶月有些糾結的朝著周圍人看去,沒想到他們非但沒有幫自己解圍,甚至還隔空敬起了酒來。
怎麼辦怎麼辦,這就酒究竟喝不喝?黎扶月在心中瘋狂糾結了起來。
寧青默也看出了黎扶月的為難,可對他而言,這樣的少年更有趣了。
離近後寧青默細細觀察起了少年的相貌,叫他倍感驚艷的是,近觀來人非但看不出一點瑕疵,甚至更能感受到對方五官的精緻程度。
少年的皮膚白似象牙,鼻樑纖細筆直,唇色淺紅。他額頭上有一道紅痕,配著如瀑的墨發,只能用「靡顏膩理」四個字來形容,可偏偏身上又有著極清冷的氣質。
寧青默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人。
黎扶月很想直接拒絕,但是寧青默已經把酒杯遞到了他的眼前。
沒有辦法,少年輕輕咬了下牙,還是將酒杯從對方手中接了過來。
在內心倒數過「三二一」後,黎扶月終於閉眼一口將杯中的酒都灌進了肚子裡——他看過師尊飲酒,所以酒的味道應該也不差吧?
然而現實和黎扶月的想像完全不同。
剛將那杯酒喝下肚,一股灼燒之感就從嗓子蔓延至了胃部。
少年的臉瞬間變得通紅,接著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原來酒是這個滋味!
看到他的樣子,剛才還想要逗一逗他的寧青默終於覺得自己有些過分。男人上前來幫他拍了拍後背,接著難得正經地說:「抱歉,我不知道你不會飲酒。」
「咳咳……沒事。」黎扶月想自己好歹也幾百歲了,要是叫別人知道他沒有喝過酒的話,似乎有一些丟人。
「我叫寧青默,」男人終於放下了酒杯,接著問道,「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儘管被酒嗆了一下,但身為元嬰期修士的黎扶月還是趕緊調整了過來。
「在下天眠宮,黎扶月。」
「黎扶月……」寧青默重複了一下他的名字,下一刻就笑道,「我聽說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