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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究竟過了多長時間,程渡安的真氣逆行總算是結束了。他的下巴、雙手已經沾滿了鮮血,身上那件紅衣,也變深了一個度。
整個人就像是從血海里爬出來的惡鬼。
可是程渡安好像並不覺得痛,他一邊喘息著,一邊緩步走到黎風蘭的面前。
「給你半炷香的時間,換上這身衣服……」這句話好像耗費了程渡安全部氣力,語畢,他便從影殿之中消失了。
而在程渡安離開之後,給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曲可伸的黎風蘭也慢慢從床榻上爬了起來。
「忍一下,忍一下……」
黎風蘭稍稍活動了一下胳膊,便換上了那一身熟悉的疊錦長衫。
——不就是換件衣服,裝作黎扶月嗎?這世上還有人比自己更擅長麼。
程渡安的時間算的挺准,黎風蘭剛剛換上衣服不久,他便再一次出現在了影殿之中。
若是不看程渡安毫無血色的嘴唇,黎風蘭也難以將他和剛那個渾身是血的人聯繫起來。
程渡安一進門就看到:在這間黑色大殿的正中央,出現了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此時那人正背對著自己,一頭漆黑的長髮盡數披散在腦後。
那人看上去格外消瘦,如同青煙凝成。
他與程渡安夢中的那個人,完完全全地重合了起來。
剛剛進門的人腳步一頓,呼吸突然亂了起來。
「扶月……是你麼,扶月?」程渡安站在那裡,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的聲音里不見一絲瘋狂,整個人似乎都變得正常了起來。
但只是似乎。
黎風蘭一邊在心中默默告訴自己,忍一忍忍一忍,一邊終於轉身向男人看了過去。
他冷冷地瞥了程渡安一眼,一言不發的點了點頭。
程渡安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黎扶月」慢慢笑了起來。
「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也想我。」
我想你?
呸!我瘋了麼。
我只想打死你!
程渡安慢慢朝前走去,他坐到了書案邊,將放在這裡的筆拿了起來。
「扶月你坐,我想給你畫一張畫像……你知道嗎,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你……都快忘記了你的樣子。」程渡安小心翼翼地說。
黎風蘭沒有說話,他沉默著坐到了床榻邊。
程渡安一向小心謹慎,但是面對「黎扶月」的時候,他到底還是疏忽了。
就在程渡安離開影殿的那段時間,黎風蘭除了換衣服外,還在乾坤袋裡找到了一個好東西,並將那東西灑到了硯台里去。
散魂香。
——這東西可以迷散修士的神魂,是修真界的禁物。黎風蘭也是剛才才發現,陵不厭給自己的乾坤袋裡面,居然藏著這樣一個危險品。
也不知道師尊究竟是怎麼搞來它的……
畢竟是第一次給人投毒,黎風蘭到底有些沒經驗。
他看向程渡安的眼神,稍稍有些緊張。
不過沉浸在「見到黎扶月」喜悅中的程渡安,顯然沒有發現這一點。
看著他研墨的樣子,黎風蘭不由在心中想到:你不是想黎扶月嗎?那我馬上就送你去見他。
明心宗修士夜襲天眠宮的事情,暫時被掌門蔣意昶壓了下來,並沒有傳開。
儘管大部分弟子都不知此事,可在這天上午,蔣意昶卻意外的獨自一人,來到了密光山。
蔣意昶來這裡之前,陵不厭正在給乘黃順毛,他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剛才丟了徒弟的樣子。
不過與氣定神閒的陵不厭不同,乘黃能夠感受到,自己的主人正身處於危險之中。本身對自己的毛毛格外在意的它,現在居然也心不在焉了起來。
「嗚嗚嗚嗚~」已經見識過陵不厭實力的乘黃,這一次終於不再想方設法的溜出去。
然而就在陵不厭為它順毛的時候,乘黃居然一臉憂鬱的掉起了眼淚來。
啪嗒,啪嗒。
陵不厭:「……」
這一下,就算是陵不厭也是吃了一驚。
「……原來上古凶獸也會哭?」陵不厭手下一頓,他稍稍有些無語的輕聲說,「你和你那前輩們,真是一點也不像。」
乘黃聽不懂陵不厭的話,依舊在啪嗒啪嗒的掉著眼淚。
看到它這樣子,陵不厭總算是將乘黃放回了窩裡。
「別擔心風蘭了,如果程渡安不來天眠宮的話,風蘭遲早有一天也會自己找過去。等他回來的時候,或許就是你熟悉的那個主人了。」說完這句話後,陵不厭便轉身關門,走出了房間。
而本來不通人言的乘黃,在聽到陵不厭這句話之後,竟然也莫名安靜了起來。
離開黎風蘭的房間後,陵不厭腳步一頓,他不由站在原地,朝密光山的山崖處看了過去。
而就在下一刻,身著青衫的蔣意昶,就出現在了陵不厭的眼前。
陵不厭對掌門忽然到訪一事,好像並不感到意外。
看到蔣意昶,陵不厭朝他笑了一下道:「掌門仙尊,今天怎麼有空到密光山來?」
天眠宮的大多修士,在見到蔣意昶的時候,都是要向對方行禮的。
可是陵不厭只是沖他笑了一下,而蔣意昶看起來居然也一點都不介意。
他朝陵不厭點了點頭說,「陵仙君,我們去大殿裡說。」語畢便與和陵不厭一起,向著密光山的大殿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