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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走入暗牢的人,穿著一身妃色長裙,一頭青絲全部綰在腦後,並綴滿了金玉髮飾,看上去好不華麗。
——來人黎風蘭既熟悉,又不熟悉。
她便是當年將黎風蘭帶到天眠宮的牧含桃仙尊。
黎風蘭上一次見到牧含桃的時候,還是在天眠宮的禁地。
「仙尊大人。」認出來人後,黎風蘭慢慢扶著暗牢的牆壁站了起來。
接著,陵不厭也跟著他一道站直身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暗牢裡面光線差,黎風蘭總覺得,在看到陵不厭和自己一起起身後,牧含桃的臉色有些奇怪,甚至她還默默地向後退了兩步。
這個變化非常細小,黎風蘭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然而實際上黎風蘭的觀察沒有錯。
在看到陵不厭的那一刻,牧含桃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幾個時辰前,天眠宮劍林外。
寧巢陣開啟後,以天眠宮劍林為中心,大半個天眠宮的靈氣都亂了起來。儘管宗門中無數人疑惑,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因為靈氣太過霸道,半天時間過去,依舊沒有一個修士敢到這裡來。
除了陵不厭和牧含桃。
實際上陵不厭要先於牧含桃到達劍林外。
那個時候,劍林內靈氣化成的風刃,已經四處飛舞了起來。陵不厭身上暗色的護體真氣,發出了瑩瑩光亮,將風刃全部阻擋在外。
他站在劍林外,目不轉睛的朝內看去。
而急匆匆趕來的牧含桃在看到來人之後先是一驚,接著還沒等她做什麼,陵不厭便先開口了:「別進去,就站在這裡。」
要是現在劍林外還有其他人的話,聽見陵不厭是以什麼樣的語氣與牧含桃說話,一定會大吃一驚。
——他只是天眠宮一個小有名氣的仙君,怎麼敢這樣無禮的同持真仙尊牧含桃說話?
而更加令人震驚的還在後頭,聽到陵不厭的話後,牧含桃真的停在了對方的身邊。
甚至她還將雙手輕輕搭在額間,好像是要給對方行禮……不過牧含桃的手剛抬起來,陵不厭就轉身了。
「牧尊站在這裡就好。」
「可是……」聽到陵不厭的話,牧含桃咬牙將手放了下來,「可這是寧巢陣,萬一出什麼意外……」
陵不厭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後問:「萬一出意外,你打算怎麼做?」
「干擾寧巢陣運行,或者……」牧含桃再次咬牙說,「告訴邱晚游,黎風蘭到底是誰,看他還敢不敢下手。」她的目光滿是狠戾。
聞言,陵不厭笑了一下說:「不必,這件事風蘭自己會處理好的。」
「可——」牧含桃還想再說點什麼,後面的話卻被陵不厭打斷了。
他說:「邱晚游對風蘭有一世師徒之恩。哪怕後來他拿出遙正鍾,作伏神陣的陣眼,從世人的角度看,他依舊沒有做錯什麼。」
是啊,這世上凡是走火入魔的修士,最終個個造下累累殺業。在黎風蘭之前,沒有一個例外。天眠宮上一任掌門仙尊下令殺了他,這既是掌門個人的選擇,更是三界眾生的選擇。
邱晚游的做法,只能說是順應這個選擇。
陵不厭說的話,牧含桃當然懂得。
持真仙尊沉默著。
這個時候受到寧巢陣的影響,劍林裡面的一把把飛劍,已盡數向黎風蘭攻去。
陵不厭微微蹙眉,他看上去有些緊張,但還是站在原地說:「所以哪怕現在,風蘭都欠著邱晚游那一世師徒的因果。只有邱晚游對他產生殺意,並想方設法盡全力嘗試殺了他……這段因果,才算是徹底了結。」
——邱晚游教黎風蘭修真,賜予對方作為「仙」的第二次生命。最後又拼盡全力想要殺了對方,收回這第二次生命。
至此,因果終了。
陵不厭不是不想幫黎風蘭,而是要黎風蘭自己了結這段因果。
……
天眠宮的暗牢里,三人都沒有說話,沉默一陣後,只見牧含桃終於像是下了極大決心一樣開口了。
「風蘭,我的修為已經困在大乘期數千年,這一點你可知道?」牧含桃說。
牧含桃為何忽然對我說這個?
黎風蘭心中雖然有些疑惑,可是聽了對方的話,他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天眠宮持真仙尊牧含桃,還有持戒仙尊二人大乘多年,但是始終沒有飛升跡象,這件事大家都知道。
「知道。」黎風蘭說。
因為受傷過重,黎風蘭的身形有些不穩。就在他想要朝牆靠去的時候,陵不厭忽然微微側身一步,將他扶住。
說完那句話後,牧含桃嘆了一口氣:「實際上我的修為早就夠了,只是多年來心境都不曾長進。甚至因為執念漸深,心境竟然產生了跌落的跡象。眼下,我最後一個機會將要來了……」
要是心境落下去,並錯過最後一個飛升機會,那牧含桃或許真的會像持戒仙尊一樣,空有大乘期修為,但一生都與飛升無緣。
「原來是這樣……」黎風蘭輕聲說道。
修真界不少人都在猜牧含桃的狀態,沒想到她真的是心境出了問題。
只是哪怕對方明說了,可黎風蘭依舊不明白,牧含桃到底是為什麼給自己說這個。
這件事想來想去,也和自己沒有多大關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