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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黎風蘭承認了自己就是黎扶月。
而熟悉他的程渡安知道,對方怕是認定自己必死無疑,這才如此輕描淡寫的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劇痛之下,程渡安反而清醒了。
「我就知道,你那麼厲害……你怎麼會死……」
聽到這裡,黎風蘭終於將視線轉到了程渡安的身上。
「我怎麼會死?」縱黎風蘭脾氣再好,聽到這句話,他也心生怒氣。
黎風蘭冷笑了一下,用那個短刀從程渡安的脖頸處划過,「我已經死了,你親手將道心從我身體裡挖出來的,你不記得了嗎?」
「道心……」
黎風蘭的話,讓程渡安的記憶,瞬間轉回了那天。
他在雪域梅洲外的冰河中,找到了黎扶月的屍體。
劍修的那身白衣,被鮮血染紅大半,他緊閉著雙目就那樣安靜地躺在碎冰里。
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了。
程渡安緩緩跪在了黎扶月身邊,不知過了多久,他全身的溫度,都已經被冰河帶走。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就在天邊冰輪初升之時,他喚出了自己的本命靈劍。
——刺入了黎扶月的胸膛。
……
黎風蘭不願與程渡安多說與重生有關的話題,他忽然看著那副畫說:「我記得,千年前你似乎並不太擅長畫畫。」
程渡安好像非常珍視自己眼前的這張紙,哪怕此時男人滿臉鮮血,已經看不清楚神情。
但是黎風蘭卻覺得——程渡安看向這幅畫的神情,是溫柔的。
「這樣啊。」話音剛一落下,黎風蘭手中忽然生出一團火焰。
不過短短几息時間,他手中的那張畫,就在程渡安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化為了一團灰燼。
「該結束了,程渡安。」
就在這幅畫化為灰燼的同時,程渡安終於癱倒在地,一動不動。
黎風蘭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遇到陵不厭那天,對方給自己說的一番話。
陵不厭說:若自己是黎扶月,當全世界都說自己要為禍世間的時候,那索性就真的為禍世間給他們看看吧。
當時他還不太理解陵不厭的意思,但是這一刻,黎風蘭忽然發現,肆意妄為也挺爽的。與修真界其他人的糊塗帳,自己或許算不清楚,但是與程渡安……卻不同。
暗紅色的影殿內,寒光一閃,黎風蘭伸手喚出靈劍,朝著程渡安刺去。
長劍刺穿皮肉,穿過程渡安的胸膛。滿身是血的男人睜大眼睛,看向了那個叫自己魂牽夢縈了上千年的人。
此時,黎風蘭與程渡安之間只有一點距離。
而就在氣息斷絕的那一秒,已經渾身是血,看不出人樣的程渡安忽然伸出手,輕輕地摸了一下黎風蘭。
只一下,就在黎風蘭的臉上,留下了一個血紅色的手印。
程渡安這一下,讓黎風蘭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聽到眼前的人用沙啞的嗓音說:「黎扶月,你擺脫不了我的……」
「你永遠……都擺脫不了我……」
「什麼——」
說完那句話的下一刻,程渡安就斷了氣息。
但黎風蘭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程渡安逃走了!他神魂離體,從影殿中逃了出去。
與天眠宮不同,明心宗並非劍修門派。黎風蘭上一世就見識過,明心宗有許多旁門左道之術。程渡安這一千多年,惶惶不可終日,保命的術法他早就準備好了!
完蛋了……
要是程渡安溜出去,將自己的身份說出來,那就真的要完蛋了。
不過現在黎風蘭並沒有功夫去追回程渡安的神魂。
影殿內的紅光,慢慢暗淡下來。黎風蘭那顆已經被偷走一千餘年的道心,離開了程渡安的身體,它在剎那間消失,融回了主人的身體裡去。
在這一刻,影殿內金光大盛。
黎風蘭趕緊趁著這個時候閉上了眼睛,他於原地打坐,嘗試著用最快速度,將道心融合回來。
這一次的感覺,與渡劫完全不同。
道心已然歸位,再加上黎風蘭那在談以塔里凝了千年的神魂。此時他的修為與境界,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向著上一世的狀態靠攏。
正在打坐的黎風蘭,完全沒有功夫去顧及周圍發生的一切事情。
來自他體內的洶湧靈力,已經將整座影殿包裹了起來,且泛起刺目金光。
明心宗里的所有人,都發現了這裡的異常。
然而礙於這無比強大的靈力,這裡竟然沒有一個人,敢靠前來看影殿裡究竟發生了什麼。最重要的是,明心宗那些能打的修士……居然全部被孟臨洲解決了。
那黑衣修士身上不知有什麼古怪,體內的靈力好像用都用不完。他不要命似的,一路殺進了明心宗里。剛才還不可一世的程從柳,也被孟臨洲押在了劍下。
事實上在明心宗里,影殿這個地方,本來是普通弟子無法觸及的禁地。
孟臨洲循著靈力波動,來到了影殿外。而守在這裡的人,也變成了明心宗的宗主。
看到這個身披紅色大氅的男人,孟臨洲壓了壓劍刃說:「宗主大人怎麼提前守在這裡?莫非程渡安偷我師尊道心的事情,你們整個明心宗都知道。」
「孟……孟仙尊,您怎麼來了?」明心宗宗主並沒有回答孟臨洲的問題,他努力裝作輕鬆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