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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孟臨洲終於正眼瞧了黎風蘭一下。
「孟亭里。」
「嗯?」黎風蘭沒弄懂逆徒這是什麼意思。
聞言,孟臨洲又將這三個字重複了一下:「孟亭里,我的名字。」
好傢夥,你就是這樣用假名字欺騙師尊的?
黎風蘭裝作不知道的點了點頭說:「我叫黎風蘭,是密光山的弟子。」
「哦。」孟臨洲非常敷衍的點了一下頭。
黎風蘭敢保證自己眼前這位孟仙尊,百分之一萬的不知道「密光山」是什麼地方。孟臨洲就是這樣,永遠一副裝都懶得裝一下的樣子,更不會和人客套、說好話。
當年他就是憑藉著這樣的一身本事,頻繁來捫心崖報導。
果不其然,孟臨洲下一句話就是:「沒聽過。」
黎風蘭:「哦。」
千年過去,逆徒的情商依舊半點不漲。
大概是沒見過有人和自己一樣無禮,聽到黎風蘭這聲「哦」後,孟臨洲反而忍不住瞄了一眼坐在一邊的黎風蘭。
見黎風蘭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孟臨洲忽然搖了搖頭輕聲說:「世人都說林朝塵是位善人義士,卻不曾想過,當年他殺死的那人,是將他親手養到大的師兄。黎扶月犯下錯事,修真界人人得而誅之……」
坐在黎風蘭身邊的男人停頓了一下,終於將後半句話說了出來:「只有他和……孟臨洲不行。」他的聲音並不大,卻足夠人聽清。
這一次,就算是黎風蘭都忍不住震驚的看了一眼孟臨洲。
重來一世,黎風蘭自己都已經不願多回憶他身上的惡名。
所以他壓根沒有想過,這世上竟然有人會替自己說上一句公平話。
黎風蘭更沒有想過,這個人會是孟臨洲——畢竟他一向最討厭自己這個師尊。
沉默許久,黎風蘭終於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看到他的反應,倒是一直臭著一張臉的孟臨洲笑了一下。
「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敢沖這句話點頭的人。」
厲害啊!
聽了孟臨洲的話,黎風蘭也不得不佩服他這逆徒了,原來孟臨洲竟然不是第一次說這番話?
真不愧是他。
想想也有些好笑,當年孟臨洲在宗門中是出了名的叛逆和不服教。誰能料到最後他居然成了天眠宮的持律仙尊,甚至成了仙尊后依舊這麼敢說。
皓月漸升,映亮了捫心崖的崖壁。
孟臨洲就這麼閉眼面朝石壁打起了坐來,就像是真的在反省什麼一樣。
過了不知道多久,黎風蘭忽然聽到孟臨洲又一次開口說:「我有個很多年不見的朋友,要是他在這裡,聽到我說的話也會點頭的。」
當年,我有個朋友。
朋友。
這一次黎風蘭敢打包票,要是孟臨洲那位「朋友」在這裡的話,聽到他這番話絕對會點頭。
因為,自己就是孟臨洲那個「朋友」。
……
黎風蘭一直都覺得,「逆徒」這兩個字,孟臨洲他當之無愧。
明明他和林朝塵一樣,都是自己從小養到大的,可這兩人卻走到了兩條完全相反的路上。
與從小就喜歡黏著自己的林朝塵不同,從少年時期開始,孟臨洲便凡事都要和自己對著幹了。
收孟臨洲為徒的時候,黎扶月已經是修真界第一人。而能成為黎扶月唯一的徒弟,孟臨洲自然也天資不凡,並且背負著許多期許。
那是黎扶月第一次當師尊,他不想讓一個好苗子折在自己手裡,對孟臨洲的要求就格外嚴格。而孟臨洲也沒有辜負師尊的期許,他的修為精進極快,完全擔得上「天才」二字。
可在孟臨洲修為突飛猛進的同時,黎扶月終於發現,自己的徒弟好像有點不對勁。
彼時他還不知道怎樣形容孟臨洲的不對勁,直到死後看過那本名叫《天眠道生》的小說和評論他才明白,孟臨洲的問題學名叫做:中二病。
孟臨洲的叛逆期聲勢浩大。
他想要離開師尊陰影,想要戰勝他,讓他正視自己。
那時黎扶月並不知道孟臨洲在想什麼——有林朝塵這個「師叔」做對比,孟臨洲總覺得黎扶月對自己的要求太嚴格,與他的關係也不夠親昵,甚至於……師尊都不常對他笑。
可是年輕的孟臨洲沒有想過,當初照顧林朝塵的時候,黎扶月只是一個普通弟子。
但是在收他為徒的時候,黎扶月已經是當世第一人,以及未來的天眠宮掌門,他身上背負的不知比當年重了多少。
孟臨洲愈發叛逆,也是這個時候他開始頻繁來捫心崖報導。
小小的捫心崖並沒有將孟臨洲困住,給師尊留下張「你憑什麼教訓我。」的紙條,少年孟臨洲便直接出走去浪跡天涯了。
但這只是孟臨洲自己以為的。
離開天眠宮後沒過多久,孟臨洲就遇到了凶獸潮,差點喪命其中。
要不是一個路過的散修救了的他,可就沒有今日的持律仙尊了。
咳咳……至於那個散修,當然就是孟臨洲他師尊黎扶月假扮的。
孟臨洲自以為修為夠高,能避開天眠宮的護山結界,神不知鬼不覺的溜出去。殊不知他玩的所有小把戲,都被黎扶月看在了眼裡。
見孟臨洲溜下山,黎扶月也就分出一抹神識將他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