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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瓏:「為什麼?」
元極跟他還是那麼默契,也仍舊明白他想問的是什麼。
他想問的是為什麼以前要騙他,又為什麼現在不想騙了。
元極說:「因為陽瓏對元極來說,也很重要。」
陽瓏赫然睜大了眼。
元極說的是陽瓏對元極很重要,而不是宿主對系統很重要。
系統的宿主跟系統共生,宿主對系統來說天然就是重要的,可陽瓏並不單單只代表宿主,元極似乎……也不單單只代表系統。
元極:「元極的面貌,就是系統化人的天生面貌。」
陽瓏倏然明白,所以並沒有什麼「系統還沒有真正定下面貌形態,所以顯示時概念模糊」——就像很多妖獸化人也是有最初始的面貌的,除非化形時候妖獸自己的意識進行干預,才會偏向於妖獸的喜好。系統雖然不是妖獸,但系統化形後同樣有自然生成的、註定的面貌。系統不露臉,只是因為他一旦露臉,就是元極。
元極繼續開口:「一開始選擇用元極的身份進入藍星,成為宿主的舍友,是為了跟宿主學習做人。」
陽瓏一愣:「跟我……學習做人?」
元極點了點頭。
然後,他說了很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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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天萬界的天道互相碰撞孕育出系統之後,系統是沒有神智的,而每一任宿主都把系統當作單純的工具使用,系統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它對每一任的宿主同樣沒有感情。
但九為極數,在九任宿主過後,天道放開桎梏,系統就可以慢慢地蘊養出真正的神智來。等它的神智完善之後,如果仍然沒有宿主可以超脫,那麼它就可以不再綁定新的宿主,而是自己借鑑前人經驗,獨自完成與諸天萬界交流的計劃……那應該是個漫長的過程。
偏偏第九任宿主搞了個大的,直接讓系統破損,系統各方面的能力弱了,核心的桎梏也弱了,在尋找宿主的過程中,它的神智逐步完善。
等跟陽瓏順利綁定之後,它已經變成了「他」。
一開始,系統還是秉承著從前的經驗,死板板地跟陽瓏交流,但是陽瓏回應他的時候感覺卻很隨意也很自然,不太像把他當工具,這讓他有些新奇,也覺得有趣。
之後,當發現這位新任宿主要去「上大學」之後,他忽然就產生了一個念頭——宿主其實是跟他最親近的,大學是宿主學習的地方,他為什麼不用人形加入宿主的生活,跟宿主一起學習,也從宿主身上學「做人」呢?
「人形」是諸天萬界最完美的身體,絕大多數世界的主要生靈都是人形,絕大多數異類化形也都是人形,系統曾經那麼多的宿主,也都是人形。
系統化形過後,當然也是人形。
所以,系統就成了元極,也成了陽瓏的舍友。
系統看陽瓏天然是有點親切的,陽瓏看元極先天順眼除了臉的緣故,未必沒有跟系統綁定共生的緣故。
不過後來隨著兩人的接觸,元極逐漸懂得了更多,情緒也更加豐富。他看陽瓏不再是系統看「宿主」,而是元極看「陽瓏」,是不一樣的。
再後來,元極懂得了友情之後,又懂得了愧疚。
陽瓏是一個很坦誠的好朋友,他隱瞞自己的身份是欺騙好朋友,是不行的。可是懂得愧疚以後,因為在乎好友,他又懂得了畏懼,他擔心陽瓏會因為他的隱瞞而生氣。
他覺得自己是應該說的,可是錯過了一開始的坦誠,後面要怎麼開口?可一直隱瞞是不行的,他作為系統的時候,清楚地知道陽瓏是怎麼在意好友的,他更覺得應該儘快坦白。
只是在他想坦白時,他又聽見陽瓏對該不該把元極拉入墟市的慎重、想跟元極一起行走諸天萬界的心愿……陽瓏這麼在乎元極,他就不敢坦白了。
就這樣,元極又明白了忐忑、緊張、猶豫……
最後他選擇了抓住所有機會去暗示,可惜陽瓏總看不出,直到感染者世界的福利活動,陽瓏提出想要找找元極在身邊的感覺,他就刻意加深了暗示,一點點引起陽瓏的懷疑……等回到藍星的時候,他幾乎就從暗示變成了明示。
陽瓏終於明白了。
元極則和盤托出了一切。
接下來,他等著陽瓏的審判。
無論陽瓏願不願意原諒他一開始的隱瞞和後面的種種,他都願意接受,然後,他會盡最大努力,重新贏回陽瓏對他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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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極說完了,是盯著陽瓏的眼睛說完的。
陽瓏也終於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他被元極盯得自己也沒法移開視線,而在聽完了元極的「自我剖析」之後,他的心情又有點奇奇怪怪的。
又過了一會兒,陽瓏從元極的眼裡看到了明顯的忐忑。
他鄭重地思考了一下,最終,有點無奈地說:「我好像沒法生你的氣。」
陽瓏也始終對元極隱瞞了墟市的存在,他也明白好友之間不可能毫無隱秘。當然,人都有情緒,元極明明就是系統,很長時間裡都可以直接告訴他事實的,卻讓他自己糾結,這不能不惱火——然而元極很快表明了他的不安和不敢,裡面的在意清晰可見。
再加上後面一通的「原不原諒都願意接受」「盡最大努力贏回友情」……元極都這樣了,要陽瓏還怎麼氣得起來?
特別是當元極聽見他說「沒法生氣」時那種瞬間盈滿的喜悅,就更讓陽瓏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