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頁
軻摩鳩舉頭仰望漫天的幻印,如獨鶴昂雲,每一個幻印里都凝聚了氣宗大禪對生命的思索和自由的執念,縱使身陷泥潭與荒漠,心披刀劍與鉤戟,亦不曾改變初心。
遂道,「戚九和幻印最好的歸宿即在這裡,你走吧,你是自由的。」
彣蘇蘇呵呵冷笑,「說來說去,還不是上官狗賊自私無情,他想獨占戚九,只好叫那些知道戚九真正身份的築幻師去替死!實乃卑鄙小人!!」
「閉嘴!」軻摩鳩被婦人之見快要磨去了性子,一把扯住彣蘇蘇的衣領,義正言辭道,「他們根本就不是人,又怎麼會真的死,你什麼都不知道,當心我剪掉你愚蠢的舌頭!」
「哈哈哈哈!」
彣蘇蘇雙眼笑出了淚花,「你說那些忠心耿耿的築幻師不是人,那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關於戚九的,我懷疑恐怕你們都不知道,就連上官狗賊也萬萬沒想到的。」
她貼近軻摩鳩的耳畔時,輕輕吐著報復性的氣息,「在星畔海的時候,戚九來找我,可是你猜我看見了什麼……」
「你看見什麼!」軻摩鳩被她揪扯得捉狂。
彣蘇蘇的眸子裡,黑光錯閃。
「你的背後有人!」
說完這句,彣蘇蘇的鮫人長尾猛一抽軻摩鳩的臉龐,她顧不得劇烈的疼痛,像終歸海洋的乾涸的魚,急匆匆地扎入橙霜河中,極速往曌河流竄。
軻摩鳩頓失了重心,仰頭朝後栽了過去。
一柄精鋼虓鳩弩機不偏不倚地抵在他的首後。
軻摩鳩大喊,「誰!」
「是俺,你最喜歡的玩具。」東佛在二人對戰時,其實一直留在橙霜河畔的白塢里。
軻摩鳩一聽是他的聲音,想起被彣蘇蘇戲弄的事同被看去,不由激氣道,「別鬧,我有正經事。」
東佛自喉頭髮出嘶嘶地低笑,「俺也是在做正經的事。若是不夠正經,有誰敢舉著兵器指在至高無上的軻大人的頭上。」
扣動短弩的聲音,果真浮在耳畔。
軻摩鳩也不怒了,難免笑了一下,「也是,你偽裝了那麼久,一直都表現的毫無破綻,為何今天卻沉不住氣了……哦,我知道了,是因為土包子與阿官成親了,你實在呆不下去了?」
「你閉嘴!」
像是被沉痛的話題擊中了內心的軟弱,東佛怨氣衝天,直朝著軻摩鳩的後腰一扣手。
如牛毛細雨的短弩瞬間刺透軻摩鳩的皮肉,穿過肌骨,完好的血肉之軀被打得一片糊爛。
「俺早想收拾你了!」東佛把人推翻,一腳踩在他那張看不起人的臉上,一翻輾轉,仿佛要卸盡許久積累的怨毒,急於尋到發泄口來釋放。
「你不是最喜歡放幻獸咬俺嗎!」
「你不是最喜歡給俺吃各種亂七八糟的毒物嗎!」
「你不是平素里最瞧不起俺嗎!」
「俺到底哪裡不如上官伊吹!到底哪裡不如他!你說啊!!!」
軻摩鳩平躺在地上任他踐踏,待東佛累了,才從靴底擠出些嘲弄的話來。
「 破釘翻身欲撐船,草雞插毛想爭鳳,呵呵呵呵呵……」軻摩鳩的傲慢笑意帶著不卑不亢,甚至連哼都未哼一聲。
東佛聽著頭皮發麻,可他再看軻摩鳩受箭傷的位置,竟然不出一絲半星的血痕,與以往抗敵的時候絕不一樣。
「你!你!」
東佛將靴子緩緩移開,露出軻摩鳩那張飽受摧殘的臉頰,上面根本沒有人的五官,僅是一張瘤丘布滿四處的木臉。
「你,你究竟是人!還是木頭!」
東佛難免緊張起來,抖瑟的手指不停地朝著詭異的方向放送短箭。
密密麻麻的短箭如交織在河畔的銀線,似飛梭勝喧雷,狂風驟雨一般刺向軻摩鳩的四肢百骸。
軻摩鳩並不躲避,待東佛彈盡糧絕之際,很是可惜地摸摸自己珍貴的披裟,拂手掃去身上滿扎的短箭,似乾坤顛倒道「今天真是個互相揭秘,互相傷害的好日子,你泄了恨,接下來是不是該輪到我了。」
「你說是不是,我的玩具!」
第139章 軻摩鳩的軻摩鳩
軻摩鳩面無表情, 被踩爛的木渣從整張臉上簌簌落下。
東佛順勢丟出手中鈍器, 恨不能把那張討厭入髓的臉砸作四分五裂。
可惜軻摩鳩側頭避過了。
「黔驢技窮啦!準備使些個雕蟲小技來笑死我嗎!」
軻摩鳩的手裡須臾提出一根麒麟尾, 狀如長鞭,布滿逆向的鱗甲, 抽下去即會挖掉一塊肉來,他對著東佛用力一抽,「可惜我一點也不想簡簡單單就原諒你!」。
麒麟尾眨眼打在東佛來不及奔逃的腿上,霎時如火炭燒身, 皮開肉綻的極痛令東佛禁不住露出悽慘的嚎叫,不知有沒有抽碎腿骨,他只能拖著傷腿匍匐在地上不停地挪動著。
「叫你逃!你這個小騙子!」軻摩鳩解恨似的又抽出兩尾,神獸麒麟的湍急尾風,如趁著激流的長帆,排上斜雲的歸雁, 匆匆疾疾地盪在東佛的腰腿處。
聽得衣袍撕裂的轟響, 又見得皮肉添了兩道血痕, 再看軻摩鳩無面的木頭臉里發散的桀桀笑聲, 整個人像狼藉深處緩緩臨近的一抹披金戴銀的枯影。
東佛蜷縮在寬大的衣袍里,已經動也不能再動。
軻摩鳩拉著麒麟尾筆直靠近,一副勝券在握的鄙夷姿態,「你知道我為什麼總打你一個,給你吃各種各樣的毒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