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鳩羅納夜!
是戚九!
戚九拈指而坐,挺拔的脊樑像永不彎曲的山脊,背靠漠漠黃沙,直面蒼生大地。他的單掌立起於膝,右掌心裡的三眼環輪法印不再轉動,一顆顆幻目由晶瑩潤亮變得晦暗,終至黑暗無光。
強風漸弱,漸弱,隱匿在風暴中的戚九,益發清晰,清晰。
一個大膽的禁鶩衛手持斬人長刀,筆直的靠近了戚九僵硬的身軀,輪起長刀,刀光森寒如芒。
刀若斬去,人頭即落。
無數種激烈的情緒,瞬間湧上上官伊吹的心頭,他聲嘶力竭地大叫「停手!快停手!!!離他遠一點!!!遠一點!!我殺了你們!我殺了你們!!!」
可是他嘴裡的咒怨化成唔唔唔唔的嚎叫,像極了失去伴侶的蒼狼,發出呼喚而悲哀的長嚎。
背後壓著他的十數個禁鶩衛儼然快控制不住他,一隻猛獸被激怒的後果就是,大家一起賠上性命。
眼見那柄長刀就要砍殺下去。
上官伊吹的嘴裡含含糊糊地吶喊著。
阿鳩!!快跑!!
阿鳩!!你應我一聲!!
你快起來啊!!
迫在眉睫之際,有人從沙地急忙趕來,嘴裡朗聲道,「女帝有旨,刀下留人。」
上官伊吹聽這聲音耳熟能詳,便見那個舉刀要砍殺戚九的禁鶩衛整張臉變成紫色,須臾青里透黑,全身骨骼似被隔空碾壓,瞬間捏成一團血肉模糊的屍骸拋在地上。
「連死屍都不放過,該死。」
一團黑叢叢的人影,自沙地間徐徐流淌而來,再近些,是四個燁摩羅扮相的僕從,手中抬著一張點綴珍珠翡翠的金色葉攆。
上面盤腿而坐的人對壓著上官伊吹身軀的禁鶩衛道,「你們一眾人若壓死他,就不是女帝要的活口了。」
上官伊吹愈發覺得說話之人耳熟,感覺後脊上一松,他整個人早備好姿勢,拼了命地往戚九盤坐的方向爬去。
一眾埋伏在外的禁鶩衛飛身而出,一道道明晃晃的刀光冷血地逼迫而來。
「嗐!」金色葉攆上的人飛身而下,一隻白花花的腳輕輕踩在上官伊吹的手上,再對密密麻麻殺將過來的禁鶩衛道,「都滾開,小心爾等狗命!」
上官伊吹一聲悶哼,他的手已經徹底失去知覺了。
混蛋!
上官伊吹迎頭去瞧膽敢正面阻礙自己的人,卻見毒辣的陽光之下,那人身穿一身綾白且華貴的燁摩羅盛裝,一頭銀髮自頭際一直飄逸至足鍾,仿佛銀河自天際倒垂,灼光點點。
此人雖然衣著精貴非凡,卻不戴多餘的手飾,一雙三足金烏珊瑚紅耳墜 ,與他海洋色的瞳孔遙相輝應,映得他面容俊郎,皎如盈月,大敞至腹處的衣襟下,腹肌與胸肌像堆疊的玉石,三分滑膩七分堅實,比例完美至極。
唯獨頎長的脖頸上纏著一圈又一圈的白色藥布,打破了些許平衡,但不阻礙他驚人的容顏。
最耀眼的不過他唇角上揚的模樣,八顆玉白皓齒在陽光下嵌滿笑意。
謝墩雲!
上官伊吹狠狠瞪著踐踏自己的異族人。
「正是老子沒錯!老子就是長這副模樣,你很吃驚吧!」謝墩雲一見上官伊吹兇狠的目光心底犯怵,主動交待了自己的身份後,不停地用手搓揉自己生疼的脖頸。
眼睜睜瞧著別人砍斷自己的脖子,那感覺並不特別愉快,縱而是在幻彧里,瀕臨死亡的極痛依舊痛徹心扉。
上官伊吹看起來面目猙獰,令人望而生畏,謝墩雲沒有鬆開自己精貴的腳丫,時刻警防對方反撲。
「觀來,鳩羅納夜最後還是把你從他的精神幻彧里驅趕出來了。」
你沒有資格叫阿鳩的名字!
上官伊吹口不能言,吱吱唔唔地從嘴裡噴著急促的單音,他那張半毀容顏朝著側邊抽搐,益發駭人。
謝墩雲附身一把攥著他的下頜,唇角的笑意有多麼陽光,陰影下的陰鷙變加倍地森寒。
「花鯉魚,瞧你這副絕世容顏被毀悽慘的樣子,老子內心本來對你們多少愧疚,可惜你對白瘋子做的一切實在殘忍……老子一輩子都無法原諒你!」
上官伊吹呸了一口。
謝墩雲狠狠把他摔在沙地間,比當初上官伊吹做的更加狠辣數倍,扯過披裟擦掉臉上的髒污,刻薄道,「花鯉魚,你能逞威逞福的時候,也僅僅只剩現在了!」
「狗……」
上官伊吹堅忍許久,終於出口罵道,「燁摩羅……的……走狗!」
謝墩雲極佳的聽力確保他聽清楚了每一個字眼,簡直怒不可遏,一腳踩踏在上官伊吹被血污染紅的胸口。
他的力量之大足以搬山,上官伊吹胸腔的肋骨,從皮囊里隱隱發出斷裂的破碎聲。
鐵打的男兒竟也會喊痛。
謝墩雲無端解恨至極,精赤的足尖沿著上官伊吹斷裂的骨縫一轉一踩,言辭殘忍道,「若不是你,若不是鳩羅納夜,任哪一個鐵錚錚的漢子,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族國面臨鐵騎踐踏,百姓活在血河之中。」
上官伊吹胸口奇痛,他小瞧謝墩雲的力量,卻不知他一直隱藏實力,居然踩得他無處還手,不禁張開嘴巴,任胸膺深處的鮮血從嘴角噴涌。
謝墩雲似是發現了什麼,他原以為上官伊吹的半張臉部因毀容而扭曲,那知他張嘴後,裡面只有一條殘破的舌頭再血沫里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