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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你把自己管好就行了。」語畢,隨著東佛與軻摩鳩一併爬上幻獸。
「……」
還不等謝墩雲嘮嘮叨叨,指桑罵槐。
懿縣分門內的破魔裸子塔間,宛如曼陀羅花苞初綻,自某個神秘莫測的位置淡淡放射幽藍色的光芒,仿佛一簇鬼火,於浮雲蔽天眾星沒落之中,尤為出塵。
上官伊吹的散淡氣場瞬間轉化,戚九離得最近,感受最為清晰,是能傳染人的一種凝滯壓迫感。
藍階築幻師出沒。
事出突然且毫無徵兆。
上官伊吹道,「列位都坐穩了,目前蕭家店的位置未變,只是百足幻獸需要微微偏離一些距離。」
謝墩雲翻身而上,「此獸若是爬著去蕭家店,千山萬水,迢迢相隔,估計那築幻師也該走了。」
上官伊吹隨笑,「誰說這幻獸要爬著去?」
當然是……鑽著去了。
第53章 我只愛你,便是重蹈惡孽亦可
軻摩鳩幻印微作, 百足幻獸的十丈長身倏然盤卷, 尾尖首方, 儼然一隻螺旋狀的海螺。
百餘套對足猛一發力,幻獸尾部已然倒刺入堅硬如鐵的地表, 輕鬆透過土壤岩層,在對足的協助下極快鑽行。
戚九幾人均是背朝前方,四闔無光, 僅僅感受幻獸的軀體一直深入,深入,而後前行。
振聾發聵的刨掘聲, 來自於鋒利的對足與土石疾速摩擦,愈接近深邃處, 地下河流的濕氣, 混合著碎渣殘骸迎擊而來,無意識間, 口鼻耳目里均被粉塵覆蓋。
謝墩雲幾人連連咳嗽抱怨。
戚九屏息凝神, 幻獸內劇烈的顛簸令人異常不適,甚至呼吸不暢的窒息感, 與來自虛黑深淵的壓迫感雙雙逼近,五臟六腑仿佛被石碾層層覆壓, 苦不堪言。
毫無一絲光亮, 更像步步邁入地獄的邊沿, 但他深知上官伊吹就在身旁, 伸手欲要扶他一扶, 恰摸到對方同樣遞出的大手。
十指對碰,輕觸,而後交疊插握,給予彼此力量。
關切的語句,便隨著雙手掌心的溫熱,絲絲傳來:「莫怕,舉世間只有我蓋你,恐怕老天塌了都算不上份的。」
戚九旋即心定。
百足幻獸跌宕迴轉,遁土如過隙,於謝墩雲第五次罵娘的時候。
幻獸的堅硬鱗殼終於陡轉方向,一衝而躍,穩穩噹噹停在地面不動。尾部捲起來的長軀環環解散,倏而恢復原來面目。
悶黑駭人的地底,瞬間轉換作瑩亮通透的人間大地。
謝墩雲衝著失而復得的光明,雙臂高展:「日啊月啊星星啊!老子謝你!」
軻摩鳩應該是翻他白眼了,滿口輕蔑:「沒見識的土包子……去謝日月星辰,怎麼不先謝謝我的幻印……」
「噓!」上官伊吹面色一緊,對軻摩鳩問,「這是哪裡?」
軻摩鳩回復,「大約正靠近破魔裸子塔出現了藍階築幻師的地方。」
所有人瞧二人對話嚴肅,不約而同揉揉眼睛定定神,長時間的黑暗讓視野暫時不習慣充沛的光線,待視覺恢復的一剎。
東佛最先喚道,「俺的娘啊,這是亂葬崗嗎?」
眾人四下里環顧,百足幻獸正位於一片開闊地界,背依崇山峻岭,面迎河流,左右抱穴,藏風聚氣,遍地墳墓群落,壯觀之餘透著逼人貴氣。
然,再貴也是生前事,飀飀的陰風拜月,吹在每個人背脊間,只剩下麻癩癩得森冷。
幾人警覺攥緊手中刀器,目目觀望八方。
戚九謹慎道,「那藍階築幻師可是來祭拜誰的?」
謝墩雲點頭,亦有同感:「仲秋節雖過一二日,來祭拜誰正是時候。」
彣蘇蘇被百足幻獸攢風積電的遁土術搖得頭昏腦漲,不由慘白臉道,「或許已經走了,畢竟我們從懿縣趕來,已超一炷香的功夫。」
荒墳野塋里確實人跡罕至,女人的直覺最敏准,彣蘇蘇一句話頓時讓人微微鬆懈防備。
上官伊吹不予定論,伏頭問來,「阿鳩,你能看見些什麼嗎?」
戚九搖搖頭。
上官伊吹道,「絕不可能,此地乃風水寶地,除了肉眼所能觀瞻的一切墓林,地下墓穴定也不少於四五處……」
地下……
上官伊吹繼而驚喚,「都從幻獸上跳下去!快!」
完全等不及所有人反應,最先拉著戚九跳下地面,雙腳才落地面,無數蚯蚓狀細小裂紋,自百足幻獸身下滾滾翻湧,掀浪推波散開去。
餘下人神色劇變,陸續隨來,與上官伊吹二人拼命跑出幾十丈開外距離,確保地陷時毋須葬身地穴。
彈指一揮間,地底頂出一個碩大的土丘,一隻龐巨駭人的四螯盜蟲從丘中露出利螯,前後左右抓緊百足幻獸的長身,使勁一扯。
百足幻獸的血盆巨眼登時噴濺黏液,毫無抵抗下被四分五裂,不待腥風血雨,瞬間化作殘斷的縷縷幻絲,隨風飄蕩。
軻摩鳩怒喊,「我辛辛苦苦編織的幻獸!」右掌心的千萬幻絲齊根斷裂,重心失穩,朝後狠狠倒退數步方才停下。
始見四螯盜蟲由地底鑽爬而出,堅硬的黑色硬殼上還粘連了未曾消去的幻絲,姿態十分囂張。
而盜蟲醜陋的觸角間,站著一個與盜蟲等量的強壯大漢,一身冥紫色長袍迎風獵獵。居高臨下,他的右掌夜極幻印里,幽藍色的幻絲不斷釋放編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