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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神秘。
白式淺推戚九一把,「走,咱們進去瞧一瞧。」
戚九搖頭,那漂浮在花樓面前的裂口簡直堪比萬年不漱牙的臭嘴,沒嚇死也得熏死。
謝墩雲大約摸准他的命脈,自說自話道「哎呀,大事不好,花鯉魚這下子可躺倒庖夫的案板上去了。」
戚九滿地撿了一塊碎瓦,狠手准准扔進幻彧表面的裂縫中去,「大人!大人!您在裡面嗎?」
回應的僅是空蕩蕩的瓦石撞擊聲,溢出來的氣息都沾染了怪譎的血紅。
「走走走!」謝墩雲也推著戚九的肩膀,「不就是陰森一點點,恐怖一點點,若是個貨真價實的老爺們,就別婆婆媽媽的。」像是故意演給某人看得,面露無畏與嬉笑,將戚九孱瘦的身體搡入。
三人先後走進黑魆魆的縫隙,裡面殘敗不堪的危房才是正真的花樓,白式淺自闊袖間掏出一顆炫亮的明珠子,彈指一送,明珠子便如流星一般繞著四下急速旋轉。
第一層的所有紅紗燈籠陸續燃起。
紅艷艷的光束遍及八方,滿地的杯盤桌椅狼藉觸目,最可怕的是泛白的牆面潑著深深淺淺的血痕,被紅光渲染,斑駁得令人頭皮發麻。
血跡里有醬黑色的舊痕,有的甚至是最新鮮的,沿著牆體,一滴,一滴,往下滴淌。
一切均暗示這裡曾遭受過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戮,不禁令三人倒吸一口涼氣。
謝墩雲舉手點了一滴鮮血,置於鼻間嗅了嗅,又放入舌尖一舔。呸道「禽血淡,人血咸,死的應該全部是人。」
三人間的氣氛瞬間凝結成冰,不由警覺打量著四周的環境,提防可能來自各個角度的襲擊。
白式淺輕聲問道「這間房裡可有築幻師遺留的煙氣?」
戚九死死盯著觸目驚心的血跡,「沒有。」縱使紅燭影響視覺,但是頹廢的花樓里完全沒有築幻師的遺蹟。「我的鼻子很尖,樓坊間分明充斥著腐爛的氣味。然而屍體並不在第一層。」
謝墩雲取下一盞燈籠,三人藉助搖曳的紅光,躡手躡腳沿著木質樓梯朝上走去。
樓梯間,儼然有人拖著屍體上樓,條紋狀的血漬一路朝上。
幾人越發小心謹慎起來。
小心翼翼路過二三層,除卻漸漸濃臭的腐屍氣息,暫且相安無事。
嘎吱,嘎吱......
木板與靴子摩擦的聲音迴響在空寂的樓中。
謝墩雲道「你不是能遁形的大神嗎?怎麼走路也會有聲音?」
分明在找麻煩。白式淺冷酷一戳戚九的後脊,「控制一下你的心跳,吵死人了。」
戚九的後背簡直冰錐刺激,全身緊繃的皮膚走電似的,自腳底橫衝直撞,敲擊貫首。
「啊啊啊!別戳我!怕著呢!」
手裡的紅燈籠甩飛出去,碰撞在前面的樓梯上,燈籠里的蠟油傾撒,引著火苗將整個燈籠燃燒了起來。
謝墩雲罵道「笨小九,你想把整幢樓燒個乾乾淨淨嗎?!」罵罵咧咧,用腳將地上引燃的火苗踐踏個灰飛煙滅。
整個樓層瞬時陷入某種極度的黑暗中,陰風卷著血腥,習習而來。
白式淺索性收起紙傘,半冷揄道「你也是豬。」
好黑,好嚇人,最可怕的是,對方是誰,會在哪裡隱藏,完全不知道。
戚九道「謝哥,你下一層去,再取個燈籠回來。」
謝墩雲道「能遁形的大神,你方才點燈的明珠子呢?別小氣,再掏出來一顆應應急嘛!」
身後幽幽蕩蕩,黯然的黑色僅能隱約看清彼此的輪廓,現下,身後竟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
白式淺居然悄無聲息地溜走了!
謝墩雲當即啐道:「什麼玩意兒啊,虧老子還覺得他言辭鑿鑿有些血骨,誰知道比小九你這個軟腳蝦跑得還快......不對啊......媽的!」語氣急轉之上,「是那個傢伙哄咱們進來的,怎麼能叫這龜孫子先跑了呢?」
回首拍拍戚九的肩部,「傻小子,且走吧,咱倆都被那個遁形人給騙了,沒理由再蹲在這裡當活靶子。」
戚九抬著頭紋絲不動,恍如木雞般,從驚丟的魂魄中緩然扯回一縷,抖手摸下去。
謝墩云:「男人的手,不能隨便亂摸,摸出了感情,會出事的。」
戚九猛一把托起他的下頜,強迫他服從自己的指示,「你瞧,在樓梯的底面,密密麻麻地刻著許多繁雜字符!」
謝墩雲眯起眼睛:「小九,你是熊瞎子坐月子——嚇熊了嗎?這裡上下左右都是黑的,你當哥哥是貓頭鷹嗎?」
不是!並不是!
謝墩雲的嘮叨令他陡生火氣,最令人絕望的是,他能看見的東西,反而其他任何人都看不見。
方才有紅燭照明,所以遮蔽了戚九的視野,可是失去光源的瞬間,詭跡便在他目光所能觸及的任何一個角落顯現。
全是波雲詭譎的字符!
除了樓梯間的底面,花樓的第四層牆體均是手掌大小的符號,自黧黑中散發出淡淡的赤黃色光澤,但是字裡行間反如受傷的肢體,緩緩往下滴淌著未知的汁液。
戚九冥冥中想起花樓第一層的斑駁血痕和流淌的新血,禁不住猜測著每一個字符都是由新血畫出,腳底便不受控制,開始沿著字符往樓上走走去。
謝墩雲緊隨其後,完全不敢放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