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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人旋即斂去笑意。
……
上官伊吹始回魂,便見尋常里嘻嘻哈哈的一眾人,都耳提面命地恪守原地,誰的情緒都低落異常,但是硬把話堵在喉頭,不肯說出來惹自己煩心。
不免泛起一絲惘然,道,「我或許太心急了,什麼都沒想便殺來塍洲,仔細回想,依謝墩雲所言,龍竹焺與燁摩羅人在劉莊交易時,確實出現了水人的相伴。」
「可是我又仔細推敲,這水人的主人到底屬於雙方中的哪一個,恐怕連謝墩雲也不能確定吧?」
謝墩雲聞言,仔細回想一下,而後道,「龍竹焺屢次花重金,想要燁摩羅人捉住小九,況且燁摩羅人倒出的數百水人腹內,那些活活死死的少年,逐個都似小九容貌。」
「雖然不知道是哪一方縱著水人行兇,歸根結底全是龍竹焺的需求在做詭。」
「所以大人做的決定並未出錯,只要拿住了龍竹焺,逼他說出為什麼要購買形如小九的異族少年的理由。」
「順藤摸瓜,再去反追兇手,自然不在話下。」
謝墩雲此番措辭嚴謹,有理有據,令在場人皆刮目相看。
白式淺隔著茂密的樹叢,深深看他,不自覺勾了唇角。
上官伊吹道,「你分析到位,是個有見識的,但是假設龍竹焺若真是操縱水人殺死阿鳩的罪魁禍首,他的水人為何不當即吞下阿鳩遁逃,畢竟依你所言,阿鳩是死是活,都是他的囊中祈求。」
謝墩雲微一頓,「大人當時奮不顧身跳進阮河,或許在您的刀距之間,根本無法遁逃。」
「確實可能,」上官伊吹繼續道,「水人事敗,龍竹焺必然收到消息,此刻定然逃至極遠,而我居然昏頭昏腦領著你們前來龍家祖宅拿人,實在愚蠢至極。」
伸出狹長薄潤的手指,輕輕撫觸戚九明顯腐敗的臉頰,幾日裡,戚九的肌膚已然鬆弛垂塌,再也不復刻往日風韻,軟綿綿地愈要化作一堆爛肉。
白式淺瞧他的明艷的眼神又轉為哀沉幽寂,地上撿一根粗樹枝,狠狠往謝墩雲後心一戳。
趕緊的!
謝墩雲哇哦一聲,繼續進言道,「來都來了,老子覺得那姓龍的就算要跑,咱們也可以進龍家祖宅里搞點是非動靜,想那龍竹焺如何聰明狡猾,也不能不顧自己的家人安危。」
問題那些人是彣蘇蘇的家人,龍竹焺只是半道兒撿了個便宜的少爺而已。
上官伊吹轉目凝視,「你想如何」
「放火燒山!」謝墩雲也是被逼著才站出來說主意的,隨口一聊而已。
大家的目光齊刷刷聚了一堂。
謝墩雲嚴肅地改口道,「那絕對不是人干出的事情,會提議這種辦法的絕對是畜生!」
眾人移了目光。
謝墩雲轉了轉腦子,突生一計,但覺得自己這個想法若是說出口來,一定會被上官伊吹用刀砍成餃子餡。
考慮再三。
蚊子哼哼道,「龍竹焺想要小九的身體……這裡現成不是正好有一具……呃……」
上官伊吹道,「你說什麼?」雙手緊緊摟著戚九的屍骸,「你大聲再說一遍。」波瀾不驚的語調已然波瀾萬頃,唇齒里切著血肉,馬上要吃人了。
眾人皆膽寒,周身的汗毛都要瑟瑟發顫,如泰山壓頂。
謝墩雲提高嗓音道,「老子說……東佛怎麼口吐白沫啊!」
半晌悶不出聲的東佛一頭扎在腐朽的木葉中,肢體微然抽搐,縮成一團。
謝墩雲與軻摩鳩旋即撲上去摁著他,結果東佛環抱的隆處鑽出一條電脈,將謝墩雲的雙手一擊擊中,電得他手心當即麻了,連連倒退數步。
軻摩鳩反而無覺,強摁著東佛蹊蹺問,「怎麼一肚子水?」從他短衫中一掏,竟拿出了戚九日日提在身邊的小銅夜香壺。
什麼時候被東佛收去了?!
小銅夜香壺被提走後,東佛才深喘一口氣,斷斷續續道,「這壺有詭,電死俺了。」
果不其然,銅壺陰刻的花紋里,余電繚繞,壺口噴如瀑布,時而露出黑白相間的水來。
謝墩雲恨道,「許是小九不在了,裡面的藍階築幻師想趁機鑽空子逃走,始才興風作浪。」
不顧軻摩鳩的瘋狂暗示,一腳踢在壺面上。
小銅夜香壺斜飛而出,撞擊樹幹後又彈於亂石之間,連樹帶石一併崩碎,險些將壺面踢爛。
軻摩鳩大叫道,「謝老痞子,你莫要混鬧!」追上去撿回銅壺,「你力大無窮,這般捧摔,指不定才會幫了裡面的人逃跑。」
三眼環輪結出一道新印,穩穩妥妥將小銅夜香壺重新封印。
然後自己妥善收了,隨而對蜷縮草木間的東佛恨道,「最近沒空管你,皮收緊一點!再敢亂動旁人的東西,小心邪達娜環斷你雙手!」
第88章 就當是可憐一條老狗
戚九臥在紫金祥雲之上, 頭暈目眩到懷疑人生。縱著的兩條九爪翼水龍失去控制, 猛撞在壺壁間, 已經與影子龍抱團全軍覆滅了。
也不知誰一道強印打下來,壺內簡直滅頂之災, 濤濤洪水傾傾退卻,仿若天地未開,鴻蒙未判, 一片狼藉惹人寒。
戚九心咒:除了軻摩鳩那王八蛋,估計天下再沒有哪個王八蛋能克製得了他的銀碎了。
本來是想借著水勢衝出去的,眼下小銅夜香壺的內壁旋著無數的幻印加持, 固若金湯,定然是滴水不漏, 破綻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