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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佛謹慎地瞧了一眼睡塌上紋絲不動的軻摩鳩,伸手捻了一朵,遞給環玉。
環玉咯咯輕笑不止。
東佛撫摸她的小手,仔細叮囑道,「別總冒出頭來,當心被瞧見了。」伸手指一指軻摩鳩,筆在脖子上一划。
環玉嚇了一跳,規矩又鑽回衣服里。
東佛還是不大放心,清咳著掩蓋了環玉的聲音,走到青石桌前取了一杯清水,躡手躡腳靠近軻摩鳩。
軻摩鳩的柔軟睫毛輕輕顫動,異族的血統令他的五官看起來深邃陰柔,美麗中不失優雅,越看越有種冶艷的氣質隱於骨髓,浮於膚表。
若是逮著如此難得機會,東佛一定會拿出支毛筆,飽沾濃稠墨汁在他臉上畫一堆王八蛋。
不過今天心裡竟有些異常緊張,所以忍住拿水潑他的衝動,轉而坐在了床榻旁邊,仔細端量起對方的一切。
先用手指尖蘸了些水,彈指往軻摩鳩臉上一撥。
軻摩鳩連眼皮都不跳一下。
很好。
東佛拔出精鋼虓鳩弩機,狠厲著眼神,將弩機口對準了他的額頭。
只肖手指微撥,榻間的首級定然毫無完膚。
東佛摳摳手指頭,指尖微麻。
軻摩鳩仿佛死去。
「你才是蠢豬呢!」想著對方平素里的瞧不起與捉弄,東佛簡直恨不得多罵幾句。
但是……
東佛緩緩放下幻器,從上面拔下一根短弩,手心沿著軻摩鳩的肩膀一路下滑,遂而翻開他的右掌掌心。
軻摩鳩的手又細又長,掌心肥厚,是富貴手。
然而他掌心裡一片空白,三眼環輪幻印竟不翼而飛。
東佛瞬時冒出涔涔汗來,聚集在鼻尖。
軻摩鳩隨之睜開眼睛,一副綿長的語韻壓著沉沉的質疑,「你想對軻摩鳩的幻印做什麼?」
竟是上官伊吹的聲音。
東佛噗通跪在地上,手裡短箭跌落,置地有聲。
「大大大……大人饒命!俺俺俺……只是因為軻大人總戲耍俺,所以想著跟他開玩笑呢!」真是太倒霉了,竟在太歲爺頭上玩鬧。
整個人面色青白,垂著頭像斷了脖子,顫巍巍到仿佛馬上要跌倒在地猝死。
上官伊吹扯去臉上的麵皮與假髮,側身戴上紫睛龍紋面具,威然端坐於床榻之上,雙手輕扶榻沿,閒散笑問,「軻摩鳩是有些怪癖,拿你當了遊戲的對象,你有怨報怨可以理解。然而你的解釋我並不滿意。」伏身撿起地上的短弩,對準東佛的頭顱。
「你,是不是想廢了他的幻印」
東佛不說話,筆直的身形佝僂成弓,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如何扭曲,然而自他喉頭髮出的嘶嘶嗚咽,恰似一隻蓄勢待發的猛獸。
他身體間的寬大袍子開始不斷膨脹,裡面蠕動著千千萬萬條活動著的東西,在他的四肢百骸里不斷翻滾糾結。
上官伊吹覺得詭異,一把摁住他的頭,搬起來一瞧。
東佛已然雙目垂黑,獠牙外翻,伸出猩紅的長舌頭盪開上官伊吹的手,像一隻毫無理智的噬血猛獸,一口咬向了他。
……
懸崖之上,上官伊吹腹背受敵,幾個熟稔的傢伙完全要活活吃了他似的,根本不按章法,只是野獸一般的囁咬與襲擊。
很快上官伊吹就被制服。
他的肢體被戚九幾人強制在嶙峋的崖頂,不能妄動,只要微微一作抵抗,就會有人以獸牙咬斷他的血管,飲啖他的骨肉。
「這就是禽獸的力量,為我掌控,輕而易舉……」龍竹焺虎步踏踏,像一陣得意忘形的料峭崖風剮在了上官伊吹的身側。
「莫說禽獸重血食,要道人心堪反覆。其實人和禽獸本一家,毫無區別,但要善加利用。」
他的手捅了捅上官伊吹被戚九咬過的血痕,竟只見孔隙翻肉,似乎不見多少血流,足見咬得不深。
沒關係。
龍竹焺似乎對另一件事情更加感興趣,不由搓搓手指,一臉興致昂揚的表情頂替煩厭,「龍某人一直對你面具之下的另一半臉很感興趣。」
上官伊吹呸道,「就憑你那爪子,也配!」
龍竹焺道,「大人長如此漂亮的臉蛋,遮住一半確實可惜,露出一整張來不是更好。」
說道做到。
不顧對方聲嘶力竭的反駁與掙扎,一把掀起紫睛龍紋面具。
下面半張臉,竟然是木頭一般粗糙的人臉,無數個大大小小的榆瘤布滿半顏,隨著面部的扭曲益發森然。
龍竹焺也是有見識的人物,儼然被疙疙瘩瘩的臉噁心到了,喃喃自語道,「難怪你會怕火,竟然是個木頭臉。」
上官伊吹突然不掙扎了,對著龍竹焺笑了,一半明艷動人,一半詭異可怖。
他道,「你只掀了我的面具算什麼本事,有本事你再扯開我右手的魚皮銀紋手套,我送你一個大大的驚喜。」
第101章 別拿傻子不當回事
龍竹焺沉吟片刻, 「不要。」
上官伊吹的恐怖笑臉順勢垮塌下去。
就聽龍竹焺接著解釋, 「我好不容易逮到了北周第一美男子, 若不給你留下點什麼難以泯滅的記憶,下次反落你手裡, 我還能再如此囂張?」
這番話說得不陰不陽,聽入耳里,刺在心房。
上官伊吹聚攏傲慢的目光,刻意凝著他的臉, 「你能怎樣我你以為就這幾個爛番薯,臭鳥蛋還能制服我,莫說他們被你控制獸化,就是清醒時我也從未置於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