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忖著:老子怎麼可能讓一堆頭髮絲得逞!
謝墩雲闔緊手腳,爆喝一聲,「去死吧!你們這些傻東西!」臂膀與腿一併,翻身一扯。
隨著他的力量,連著噁心的黑.絲,硬生生從地底連根拔起,咕嚕嚕滾出來五六顆人頭似的根莖,嘎吱嘎吱地朝他擠眉弄眼,還發出可怖的桀桀笑聲。
「老子了個操!這都是什麼些鬼!」謝墩雲怒火沖沖的臉都綠了,將纏住手腳的黑髮團著那些個人頭似的根,一併扔得老遠。
只一刻,哀嚎之聲從他站起的地方縈索迴響,簡直悽厲到振聾發聵。
那些個潛伏於地底的人頭像是故意誘敵深入,傾時紛紛破土而出,張開腐敗破爛的嘴巴,露出鋸齒一般的獠牙,如貪肉的餓豺一般咬上了鯉錦衛的肢體。
有的已被吃得剩下骸骨,有的則被咬得七零八落,或者,活著的也在不停地淌血,連官服那奪目的紅色也渲染得愈加濃烈。
眼前慘況堪比地獄,仿佛惡鬼從地門間廣出。
謝墩雲舉起了刀,卻又不自覺地喊著,「白瘋子!白瘋子!你活著嗎?!快吱老子一聲啊!」
白式淺不知血戰何處。
謝墩雲心急如焚,不停地砍,不停地救人,又把那些屍骸從人頭嘴裡拖拽出來。
媽的!媽的!媽的!
他經不住眼帘內血染成河的恐懼,粗口.爆道,「你媽媽的軻摩鳩,平常不想見到你,你總他媽地鑽出來,今天想見你了,你又死哪裡去啦!」
被龍竹焺的怨氣和鯉錦衛的血水滋養,遍地的黑色植物如同三春破土的開花狀,越發黑暗與張狂。如黑色的漩渦,不停地盤旋,不停地澎湃,不停地滋長。
吞下去的時候是血肉,吐出來的即是白骨。
黑暗更深邃處,應該是最接近死亡的天塹,誰都無法獲得救贖,連業火也於此消退。
然而一顆明星,自那裡冉冉升起。
方圓幾里的無窮黑色突然被定身一般,再不能動。
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無數顆。
這些星芒如光陰的使者,從血雨腥風中璀璨流光,更像推動著一顆最為光明的虔誠信徒。
果然,在星輝斑斕的最深處,走來了一個身穿華麗衣衫的燁摩羅人。
他的足底精赤,卻步伐堅定,如他琥珀色眼中燃起的點點幻燈,不移不搖。
巨大的黑潮開始倒退,倒退,潰不成軍,如月亮溯潮一般無聲無息,又發出嗚咽的頹敗聲,低低抽泣。
戚九手執著木杖,在明冉冉的三千幻印護送下,仿佛神祇降生人間煉獄,脫蒼生苦海於極樂。
他對著活的和死的,靜止的和蜷縮的,黑與紅,明與暗,大聲宣告道,「快把上官伊吹給我還回來!」
第143章 我只要上官伊吹
「交出你的上官伊吹……呵呵呵呵呵……恐怕連你自己都活不久了!」蘇嫩嫩的女子調笑聲從每一顆人頭的嘴裡滑出。
「苦惡生業障, 孽海渡佛舟。」
黑色的狂潮自三千幻印的逼退之下, 不停的收縮, 不停地洄合,凝而又凝, 聚而再聚。茫茫然的一大片暗影最終拋開了所有死的,活的,未死透的,變成了一具體態多姿且曼妙嫵媚的女子。
柳白骨眼中無仁, 面目猙獰,儼然傀儡的模樣,無數黑暗粘稠的植物轉作裙底的風光,頂替了她的雙足,如同萬條纖細的節肢,任她能牢牢地攀立在斜坡不至滾落。
凌亂的麓地里一片慘絕人寰, 鯉錦衛的遺骸撒落各處, 猶勝被人撒手扔去的雞肋, 連血帶肉。
上官伊吹早已覺察出戚九的到來, 他急於脫身,已然如一隻狂亂的野獸,驚人的臂力輪著環月彎刀,不停地朝龍竹焺--一隻真正的半獸人頭際揮斥。
恨在深濃時。
兩個人都殺紅了眼睛,卻絕不可能停手, 斗在一處各施絕技難捨難分, 熱血與汗如潑雨一般淋灑大地。
陌川尖利的哭喊聲貫穿其間。
「香味!香味!快與我最極致的香味!」
他喊著, 如一條嗅見肉香的野狗,一邊匍匐一邊磕頭,尾.隨著退潮的黑暗一路追蹤。
直到他撲倒在柳白骨沾滿血花的襤褸裙擺之下,捧著馥郁至極的來回蠕動的黑髮。
仿佛沉靜在世外桃源。
他額頭的銀壺嘴不禁意碰觸到了柳白骨的裙尾,那勾起的一角素紗下,撲面而來濃烈氣息比艷光更加入骨。
他那手,就不自覺地代替了銀壺嘴,迫不及待掀起了層疊的裙擺,放肆地嗅聞起來。
「好聞嗎,這股極致仇恨的香氣。」嬰孩的聲音下,一雙圓溜溜,黑洞洞的正死盯著裙外的一切。
陰叢叢的黑絲中,陌川背脊炸開一股冷流,他似乎覺得自己錯聽了什麼,貪婪地伸手去掀開,又像見了鬼似地從裙底滾了出來!
「啊啊啊啊啊!鬼!鬼!鬼!」
一團白嫩的嬰孩被無數的黑絲小心翼翼地捧出,又送入柳白骨柔軟的雙臂間,眨眼裹入了襁褓之中。
「呵呵呵……」
嬰孩奶里奶氣的笑聲仿佛來自陰間,「傻瓜,連人鬼都分不清,辨不明嗎!」
作死!
裙底掀起一道旋風黑影,把形容枯槁的陌川的臉抽出五道血印,直打的他眼冒金星。
上官伊吹同時一刀分開自己與龍竹焺的距離,把負傷累累的半虎之人砍到了柳白骨的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