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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嘴怎麼啦!」謝墩雲伸出二指往上官伊吹痛苦的薄唇間一搬。
上官伊吹的口腔里損毀嚴重異常,近多數的牙齒被生硬擰斷了。
「誰弄得?」謝墩雲心底立馬有了答案,可是他吃驚於上官伊吹曾經顯赫的身份與地位,竟令他糟此慘無人道的折磨。
他在幻彧中的形象如此完美,而現實中的真實反殘酷入髓。
謝墩雲立馬收回自己的腳,「幸虧小九永遠不用知道你這般,否則……他該落淚了。」
上官伊吹扶著胸口的火灼,從沙地里滾身爬起,像拔去牙齒的猛虎,喉頭滾動著血花道,「不用你……假惺惺……」他說話太艱難,此刻更是上氣不接下氣。
立馬有十幾把陌刀架在上官伊吹的脖子間,寒冷的刀光讓他想多看戚九一眼也不能。
謝墩雲驀地想起北周一句俗話:風水輪流轉,再看曾經舉刀砍死自己的男人,如此落拓,如此狼狽,恨意里由不得夾雜著惺惺相惜,尤其他的目光落在僵硬的戚九身軀上時,一時回憶無度。
「你不懂,上官伊吹,你完全不懂我的立場,燁摩羅的立場!」謝墩雲道。
「你根本不懂,一個即將面臨族國被鐵騎踐踏的悲慘,城池遭刀箭血洗,男兒遭屠夫宰殺,婦孺遭禽獸凌蹂,白骨露於荒野,餓殍觸目皆是的恐懼!!」
「但是戚九他懂了,否則……你根本不可能被他輕易驅趕出來。」
一萬種難以名狀的痛苦糾結在他的四肢百骸,謝墩雲嘆口氣道,「在族國利益的面前,漫漶你我,還有戚九,我們毫無選擇,捉你出來,縱然背棄了的兄弟情義,然,對族國和臣民卻能有個交代,我亦絕不後悔!!」
上官伊吹微微動了一下脖子,細長的脖頸間立馬滾出幾痕流血的裂口,他只想看看戚九一眼啊。
縱然他的絕情絕義令人心碎,然而他卻始終不能改變自己的愛意。
他還愛他,還愛他!
為什麼阿鳩坐在那裡,還一動不動呢!
上官伊吹不覺對謝墩雲用盡氣力道,「可,你對阿鳩的一萬次善,都不若此一件的惡。」
謝墩雲的眼瞳開始搖曳。
忽然漸漸落定的塵埃又再次飛揚,風雲色變,雲角翻浪,巨大的怪獸從謝墩雲而來的方向踏踏而來,沉重如鍾如鼓的步伐整齊劃一。
一座高山自烏木蘇沙漠邊陲拔地而起,遮去夏日最燦爛酷炙的日頭,整個世間一半淪陷入黑影。
眾禁鶩衛舉頭高望,不是幻象,而是一座活動的王座,趕緊伏身跪拜,拱手施以遮面之禮。
上官伊吹與謝墩雲筆直著身姿,由下而上,王座正是一直龐然可怖的夔牛,威風凜凜地跨越在陸地與沙海之間。
一時間草木皆平,風沙止息。
夔牛之上正站著龍袍黃冕的女帝陛下,她傲立於神獸之巔,正以鄙視草芥的傲慢姿態,俯瞰著地面間,始終不肯跪服於隆威之下的兩個奇男子。
哦不,是三個人。
她額間的第三隻硃砂痣,分外妖嬈絕魅,堪比歹毒的毒蛇微微掃量,恰看見戚九垂眸靜面,像座遺世孤立的豐碑,周身散發著聖潔的光。
女帝道,「他終究是死了嗎?」
「死了,」謝墩雲眼神一兜轉,「我從他的精神世界裡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收到我得全部暗示,還把上官伊吹驅趕出來,不可能不死……」
……
上官伊吹狠狠瞪著他一瞬,下一刻即像失瘋的獵豹,一拳崩向謝墩雲的心房,恨極道,「你好歹毒的心!好惡毒的心機!你究竟跟阿鳩說了什麼!」
他明白了所有,阿鳩根本不是驅趕他,而是為了無牽無掛地赴死!
上官伊吹的雙眼噴出鷙毒的火焰,周身遍灑的猩紅的血液洇透在鮮紅的官服上,絢出一顆顆噴火的骷髏,縱身直逼向該死的謝墩雲。
謝墩雲旋即闔起三指捻起聚陰的靈宗幻法,遍地冤魂眾多骨骸無數,足他築幻所耗,身前頃刻滑出兩條碗口粗的白蚺,左右夾擊上官伊吹的雙臂。
一個是雷厲風行,勢如破竹,一對是絞扭盤纏,雙蚺齊出,須臾斗過三招,難敵彼此 。
上官伊吹已然怒不可遏,出手狠辣至極,極快尋到雙蚺攻擊中的死角位置,借柔化柔,以拳擊寸,雙手一展,正劈得兩條幻物頭暈目眩。
「你把阿鳩害苦了!」他殘廢的口中斷斷續續,反覆皆是此一句,在傷痕累累的舌尖上顛倒「我殺了你,取你狗頭朝他謝罪!」
「花鯉魚,這裡不是幻彧內,你赤手空拳能耐我何!」
謝墩雲巧躲巧退,操作著兩條兇悍的狂蚺,輕鬆去抵抗對方的沖沖怒火,而自己則儘量避免上官伊吹的拳頭。
與上官伊吹玩玩罷了。
沒有幻力,沒有武器,沒有……戚九。
謝墩雲沒有出狠手殺他,已然是顧念舊情。
女帝隨便一瞧已見端倪,看出些端倪,對旁邊的太監微曲一曲食指。
太監立馬心領神會,立在夔牛耳朵旁尖聲尖氣道,「靈宗大禪,午時已到了!」
就見龐然巨大的夔牛間機關開啟,露出了一座載人平台,上面血跡斑斑分外可怖,一個扛刀大漢高舉手裡的快刀,毫無贅語,一刀揮去時,刀下雙膝跪地的燁摩羅青年抖嗦喚一聲。
「大禪,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