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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如此, 」戚九至少去過十幾處分門, 鯉錦門分門的守衛森嚴至極, 進來容易,恐怕出去分分鐘就要被殺。
陌川急了,「如此多門,出去的僅僅是進來的那一個嗎?」
香囊的氣味似乎減淡了三分,掌心裡不斷鑽出的汗珠子打濕了錦緞,又黏又臭的汗腥氣儼然頂替了香馥。
真噁心!
陌川一把扔掉髒兮兮的香囊,眼睛裡冒出可怖的綠光,盯著戚九的眼神充滿矛盾,一方面是打不過的徹骨忌憚,一方面是逃不出的氣急敗壞。
他道,「不若你再來幫我製造些麻煩,咱們引來幾個陀貘來拷.問一番,隨便能出去的。」
戚九瞧他又魔障了,不免勸道,「無須傷人,只要我稍微做幻……」
「不要!」脫離了香囊的頂級氣味,陌川的理智忽得化作青煙,六.欲七情在他狹小的胸膺中澎湃成狂,悽厲嚎叫道,「我不要再聽你多一句的說教,你自己倒霉是你自己的事,憑什麼拉著我來墊背!」
「若不是你把我苦苦留下,當初在龍家祖宅那塊死地上趕走我,才是真的與我好處!」
破魔裸母塔內幽閉昏暗的環境便如一塊千斤石碾,重壓於陌川逐漸昏厥的心智上,豆大的汗珠自他周身如雨瀑下,顫顫巍巍的像是一個即將癲狂的瘋子。
他翻手摳死了戚九的手臂,尖利的指甲深深嵌入肌膚,留下道道血痕。
「給我!」
戚九甩不開他,「給你什麼!」
陌川美麗的面容不再,猙獰和扭曲令他看起來像只野獸,不斷破口大罵道,「給我香囊!給我香囊!我要那極致的香味!」
戚九道,「你說什麼香!莫名其妙!」他的手擰作拳頭,狠狠搗在陌川的腹處,結果反然像捶打在了棉花肚上。
陌川竟無痛覺,張牙舞爪地欲要撕裂戚九,怨毒連連道,「胡說!你這個騙子!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騙我!」
「龍家祖宅里……東佛不是給你聞了什麼!!我要那個!我要那個味道!」
陌川的銀壺嘴內驟然噴出百道帶刺的荊條,他此刻神智失常,連幻出的植物亦不似正常,根根尖刺上閃鍍著幽藍的毒光,輕一觸,即刻毒發身亡。
戚九自然不會在同一個坑裡摔倒兩次,單手自袖間滑出蝶骨翼刀,一刀傾力如鴻,眨眼從根處平削一刀,扭曲的荊棘騰盡數斷去。
陌川捂住自己險些被削斷的銀壺嘴,嚎啕大哭道,「你想斬了我的根子嗎!!」
「你給我閉嘴!」
戚九輪起拳頭對著他的臉猛擊三拳,直打得對方鼻血橫流,抱頭求饒,而後勾起食指,地上削斷的荊棘藤紛紛脫刺,滑溜溜地纏上陌川翻滾如蛆的肢體,甚至連銀壺嘴都堵了起來。
不能言也不能動的陌川只好干瞪著眼睛,親眼目睹著戚九幻化作了許許多多個真身,宛若傾巢出動的魚群一樣奔往密密麻麻的門洞,最終鎖定了某一個,徑直獨自走了出去。
陌川唔唔唔唔悽厲叫著,怨毒的神情再一次霸占了他的整個萎縮的靈魂,幽深的眼瞳內滿滿皆是戚九離去的背影,再無善良的縫隙。
破魔裸母塔內一片靜絕,橙霜河上反是硝煙瀰漫,兩旁的河道已然被摧毀至滿目瘡痍,三千幻印如星辰一般遠遠觀瞻著,昔日靜靜流淌的河水,此時縹緲如夢的煙塵驚散,殘留的皆是破耳驚風的撕打之聲。
彣蘇蘇畢竟輕稚些,被軻摩鳩追擊得無處遁形,連她的水人亦被撕得粉身碎骨,更何況對方絕不可能放過她的肉.體凡胎,一群幻象圍著她一人攻擊,連鮫人尾亦在撕斗中扯去一些鱗片,暴露的血肉經水沖洗,慘白得駭人。
一翻滔天巨浪,渾身是傷的彣蘇蘇狠狠被砸在泥土中,彣蘇蘇已然敗局在前,不免負隅頑抗,爬在泥坑裡吐露著殘存的氣息,朝洋洋得意的人罵道,「休得意,帶我緩口氣,繼續再戰!」
軻摩鳩其實並未得意,甚至開始欽佩對方的執著與堅強。
只可惜,過分的執著就是愚蠢透頂。
嘖嘖嘖彈著唇舌,軻摩鳩靠近彣蘇蘇一丈的地方,輕身飛落而下,義正言辭問,「你們想救出土包子的情緒竟能亢奮至此,甚至拋卻生死,無怨無悔,我都是心內佩服的。」
呸!
彣蘇蘇吐去嘴巴里的淤泥,心裡盤算著自己用尾巴為鞭,順利抽死眼前這個穿金戴銀的傢伙,成功該有幾成勝算。
「然而……」軻摩鳩話音斗轉,「你們只長了拳頭,完全沒長腦子,憑著幻力四處聲張,惹了禍事毫無自覺,真是可悲可氣!」
呸!
彣蘇蘇再忍不住心頭吃了蒼蠅一般的厭惡,「戚九分明是我們的人,如今他失憶了與敵為友,我只為那些死去的築幻師感到不值。」
「我們所有人冒著被鯉錦門絞殺的危險,處心積慮來解救他,哪知上官狗賊居然用色矇騙他來對付自己人。」
「可憐我枉死的師傅,可憐我來不及相認的親人……」
言及此處,彣蘇蘇眼中的怒火將淚水灼燒得滋滋作響,欲要痛哭的感覺是乾涸的,而仇恨不齒的情愫儼然令她遍體每一處的舊創,都流出血來。
軻摩鳩神色劇凌,「你們根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你們只曉得完成救人的使命,卻不知阿官為了避人耳目,守下戚九的命時廢盡了多少心血,你們只曉得打草驚蛇,讓女帝嚴令清除你們,卻不知道阿官為了讓這些遺失北周的幻印不被清除,用了多少功夫來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