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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微星只說:「如果我是你,當力所不能及,該一開始就好好接受失敗,因為那樣,也需要勇氣。」
這話過於不近人情,甚至帶了份強者的理智與冷漠,聽得鄭照文面色扭曲。
「你倆果然很有共鳴。看樣子,你終於知道姜翼對你的感情了?什麼時候知道的?」鄭照文猜測,「最近?難怪姜翼這兩日悶悶不樂,見誰都想修理。不過,以你的敏銳,在此事上會如此後知後覺,是姜翼真掩藏得太好?還是你故意不開竅,早知道卻又寧願自己不知道?」
像被戳了神經,祝微星睫毛微跳,又速速垂落,掩去眸中情緒。
「你會和他在一起嗎?」鄭照文認真問,「還是要繼續維持當下,做一對隨時能分道揚鑣的所謂表面朋友?」
祝微星不語。
鄭照文則有點著急,真正的情緒像被慣常溫柔的皮囊隔阻,表情顯出一種割裂的不甘與猙獰:「你應該不會對不對?以前的你和我是同類,但你失憶後我能看出來,你對同性沒有興趣。難道你要像他對我一樣,明明不喜歡連個拒絕都懶得給?還是,其實你心裡也害怕,即便不愛,也怕失去他。」
祝微星只瞧著他,瞧得鄭照文後知後覺自己激動逾越姿態狼狽,他雙手握拳,深呼吸幾次才恢復冷靜。
護士前來給他掛水,良久,鄭照文終於道:「對不起,祝微星,我本意不想傷害你,但被私心左右,做了過分的事。我是捨不得姜翼。但經過這次,我會放棄的。」
祝微星未回,像不甚在意,只替他借了條毯子蓋在腿上:「我走了,你好好養傷。」
離開輸液室前,又聽鄭照文道:「雖然我的話聽來像別有所圖,但我的告誡是真的,姜翼對我這樣不念舊情,一部分的確為你,但還有一部分是他本性如此,如果你真的想和他在一起,最好想清楚。不然有一天,你或許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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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微星回家時,在醫院門口和阿盆打了個照面。
阿盆笑得無奈,感嘆:「本覺得他對姜翼這麼些年有些可憐,但照文這回是不上道。」
別看姜翼十天裡有十一天在氣鼓鼓,能讓他真火的人其實屈指可數。姜翼怒了,周圍人自然怵。現在他不鬆口,醫院只有阿盆敢來。
阿盆說:「他是不是埋怨我們翅兒了?」
沒得祝微星回復,阿盆似也猜到。
「他心寒可以預料,因為姜翼對他是沒上心過,但你不一樣,」阿盆難得換了認真臉,「當我這做兄弟的多嘴一句,我能瞧得出,在姜翼心裡,你和誰都不一樣。」
祝微星將人交給他,自己出了醫院。沒坐公交,一路走回羚甲里。已過九點,弄堂內行人寥寥,幽暗的街燈下,連影子都顯頹靡。
回到家,哥哥竟還沒睡,在客廳看電視。
心煩意亂的祝微星也睡不著,索性在他身邊坐下了。
哥哥又在看歌舞,祝微星發現,他對五彩繽紛的東西格外喜好,節目要選華麗的,拾荒都挑鮮艷的。
唱歌的是OKK,那名為歐鷗和凱愷的一女一男青春雙人組合。發揮不穩定的男生在經歷前一陣的荒腔走板後,最近又好多了。
唱完一首,主持人採訪凱愷,選了兩道網友最關心的問題。
第一題問「假設你最珍視的好友忽然對你表白,你要怎麼辦?」
對節目興趣不大,神思出走的祝微星一怔,瞪向電視。
「你是指歐鷗嗎?」一男一女青春偶像,自然會有CP粉,愷凱明白此題何意,特別上道的反問,又回答,「我會拒絕。」
祝微星眨眼。
愷凱:「能長時間當好友肯定就是不來電,她對我表白也沒用,我才不會跟我以為的朋友談戀愛。」
祝微星抿嘴。
「不僅不談戀愛,未免尷尬,應該連朋友也別再做,不說話不見面不聯絡,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主持人:「這會不會過激?」
愷凱:「除非她永遠不說,除非你最終會接受,不然在她開口時,你就已註定失去了這個朋友。」
主持人:「不會捨不得嗎?都說了非常珍視。」
愷凱:「捨不得也沒辦法,誰讓你一點也不愛她呢,不愛她就不要拖拉,果斷拒絕,然後老死不相見,儘快忘了這個人,對兩人都好!」
祝微星越聽越皺眉,臉都沉了下來。
主持人又問第二個問題:「網友對你兩年前於音樂還一竅不通,之後卻像打通任督二脈脫胎換骨,一連做出兩張大賣專輯,詞曲全包的奇蹟十分好奇,希望你跟大家分享一下師從何方,怎麼學習。
歐鷗和凱愷對視一眼,女生似乎朝男生搖了搖頭,想阻止他發言。凱愷卻像沒看見,一本正經道:「答案我說過很多次,大家為什麼不信。我只是有一天醒來,忽然覺得整個人仿若再造,身體是我的,但思維天賦和靈魂都不再是我,我變成了另一個人,像蓮花一樣升華又重生了……」
鏡頭恰好拉近,凱愷笑得一臉滿足,充斥驕傲幸福。可在旁人眼裡,那論調姿態十足浮誇古怪,偏頗邪門。
凱愷又道:「我建議大家跟我一起祈禱,一起冥想,相信生命有神跡,有不可解釋的未知力量在某處看著你,指引你,呼喚你。」
他說話時雙頰緋紅,一反回答第一個問題時的果斷理智,也不見往日活潑爛漫,顯出異樣興奮,反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