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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微星對張申道了謝後,只說自己呆一會兒就離開,不會給對方添麻煩,接著沒讓他跟,獨自一人走向了那棟塔鍾。
電梯自然沒法用,祝微星只能拾階而上。上一次來時有人陪著,沒讓他覺得這樓梯是這樣陡,這段路又那麼長,沿途休息了兩趟,才好容易上到目的地。
這一次,倒數第二層的門開了,只是祝微星以為不久要被爆破的建築里早該空無一物,沒想到走進去,竟是滿目的東西。
祝微星訝異。
這房間比祝微星以為的更大更深,木櫃羅列,箱體橫陳,的確像間儲藏室,可那深茶色的防窺玻璃和處處垂落的深紅幕布,又讓此地顯出一種不見天日的腐朽陰氣,莫名詭異。
再看那架上三兩步可見的雕像、骨製品,還有些奇奇怪怪儀軌類的器件,也難怪當初誤入此地的馬慶會被嚇得神魂出離。
祝微星也越走越覺不適,尤其當他發現其中有整整一面木櫃裡擺放的都是他的八音盒復刻品時,祝微星狐疑更甚。
正凝神思慮,轉過一架木櫃時,猛然撞上一個人影。
祝微星駭然過後一瞬間以為是那誰,再定睛才發現眼前人一身雪白,紅瞳似火,面寒如水,竟是繆斕。
他怎麼也來了這裡?
沒再選擇息事寧人,這一回祝微星忍不住問:「是不是你們?」
這地方、這麼多使人脊寒的東西難道又是這些人搞出來的?這一次又是什麼目的?
繆斕聽著祝微星的質問,五官無一反應,好幾秒里他就像個假人,同這室內的所有擺件一樣。
直到祝微星又追問了一句「為什麼」,他那淺紅色的眼珠才小幅度轉了轉,回了句:「你不如再看看。」
祝微星一時沒懂,可他還是聽取了繆斕的話,在那木櫃間又一番探看,漸漸覺出了不對。
除了那一櫃的八音盒,他又發現了好幾樣熟識的物件。比如那套冬日暮陽青花瓷杯,他小時候像在大伯的書桌上見過,而牆上那幅文藝復興時的油畫,又似乎在哥哥房間的牆上掛過,可這些都不是真品,全是復刻而已。
如果是燕瑾涼或繆斕布置了這樣一個房間,他們也該只要自己的私人物品,為什麼樓家其他人的東西會出現在這裡?且臨到爆破都被棄之不顧?
祝微星:「不是你們放的,那是誰?」
對了,八音盒他是送給燕家的另一人,而他當初買新笛子時那老闆提過每年來復刻那藏品的人,也是姓燕。
買下紅光的是他,復刻八音盒的是他,在這裡弄些神神鬼鬼的還是他。
燕遙征……
不,不止是他,大伯的東西,哥哥的東西,時隔久遠,燕遙征沒那麼深謀遠慮,所以,還有其他的燕家人。
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這能達到什麼目的?
忽然幾個字浮上祝微星心頭,他忍不住一驚,低喃道:「招靈轉運……」
同一時間他腦中閃過一道無奈的嗓。
「唉,鈴蘭啊,我們樓家人,雖聰明能幹,卻不知為何總缺了些順意,我這樣,明珏這樣,明玥也如此。我希望我的小侄孫出生後能一生無憂,健健康康,所以,就不姓樓了吧,跟你姓好不好,願賀家能給他多福,保他無憂……」
想到此,祝微星原本淡然的面孔添上蒼白,他不敢置信的問:「什麼時候開始的?燕家人什麼時候開始的?」
繆斕道:「那你得去問燕振業。」
燕家的大家長燕瑾涼的爺爺?他已離世多年,難道從他還在就開始了?
那樓家的衰敗?甚至哥哥的死……也是拜這歪門邪道所賜?!
「真、真的嗎?」
祝微星驚愕的看著繆斕,臉上第一次顯出真切的恐懼,他害怕的求證,卻又不敢去聽真實的答案。
繆斕望著祝微星,不動聲色的朝樓下看了眼,良久,一直未有情緒的臉上終於現出了一絲不屑。
他說:「下九流的雕蟲小技,能起多大作用。你高看他們了,只不過,只要做了……就會遭報應。」
祝微星很想信繆斕的話,心底卻還是懷疑,他甚至有一瞬虛軟,靠挺著背脊才硬是站於原地。
「報應……所以他們都死了?」祝微星顫抖的問。
繆斕說:「對。」
祝微星像是自言自語:「你既然信善惡因果,所以……你不會幫著他做壞事的對不對?」
繆斕不語。
祝微星提高嗓門,追問:「對不對?」
繆斕反問:「你覺得什麼算壞事?自作主張獨斷專行算壞事?還是謀財害命是壞事?如果你指的是後者,那麼,沒有。」
祝微星張大眼睛,像要得到繆斕進一步的保證。
繆斕在他這樣的表情里冷冷道:「找到一具合適的身體,需得到原主同意才叫附魂,不然只能叫奪舍。附魂者,要一年時間來與新身體融合,若順利,自此生老病死,與生人無異。而奪舍的人,永遠都算不上真正的活人,需要再用別的活人氣供養,不然,新軀殼也會腐爛,和死人沒區別。你覺得你和燕瑾涼哪個像死人?」
繆斕這言下之意就是經過他們兩人的三具身體都是自願的。
孟濟和姜翼或許有可能,可祝靚靚……他為什麼會願意?
祝微星仍覺哪裡不對,剛要問,外面響起了廣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