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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微星心裡一沉,忙細問怎麼回事。
那人表示老師也說得含糊,好像死因不簡單,警方未公布真相, 家屬也不知何故不想聲張,所以對付威死訊遮遮掩掩, 知道的人很少。但他很肯定付威去世的消息是真, 因為驚訝,還連著追問好幾遍,都得到老師肯定答覆。
那天祝微星琢磨了一下午, 一會兒下決心要把這事搞清楚,一會兒又覺得連警察都查不清,自己能有什麼辦法,心情複雜。
傍晚去到廢地練笛子的時候還在思考,連著把好幾個音都吹得荒腔走調。
然後就又被石頭給砸了。
沒砸身上, 砸在離腳趾差幾厘米的地上。
有這高超技術的沒有別人,祝微星抬頭, 快速鎖定歪牆下坐得沒個正型的投手。
天已昏黑,姜翼的臉半隱半滅看不真切, 不確定是否因難聽的長笛打擾又給氣到了。
祝微星每天都會來此練習, 廢地又黑又髒,蚊子還多, 除了他沒別人。姜翼之前與他爭這地盤明顯就是故意找茬,初見兩回後,祝微星就沒再遇上過他,不知今天這人又起了哪門子興致,一來就招呼自己。
「你們老師屬龍蝦?又聾又瞎能把你教成這樣?天天吹那麼難聽?」姜翼對他的演奏給出刻薄評價。
祝微星心說他是屬龍蝦,但他沒教過我。
不過今天自己狀態的確不好,確認付威已死,他一直在想那【作威作福】的帳號背後到底可能是誰?和孟濟,和自己又有什麼聯繫。
可想不透,只能嘆氣。
一抬頭,見姜翼不知何時站在面前,正牢牢盯著自己。
「遊魂?當我假的?」姜翼不滿。
祝微星忙道:「看見你了,有話跟我說?」
姜翼皺眉:「誰有話跟你說?!你麥克風?」
行吧,祝微星低頭擦笛子。
不受理睬的姜翼開始晃悠著轉圈,把剛砸過來的石頭踢得劈啪作響,刷足了存在感。
祝微星目不斜視地保養樂器,蓋上盒蓋準備離開,剛邁腿卻聽身後喊。
「走。」
姜翼越過祝微星往另一條小道而去。
行了幾步沒見人跟上,不快回頭:「愣著幹嘛?」
祝微星問:「去哪裡?」
「總不會把你賣了。」
猜到這人說不出好話,祝微星想了想,拎起笛盒跟隨在後頭。
姜翼走路很快,明明踩著拖鞋腳掌落地卻沒動靜,跟他在家那颱風過境的氣勢完全不同,像極了夜行的貓科動物,走夜路輕盈無障礙。祝微星跟不上他速度,拐彎的時候差點被弄堂雜物絆倒,肩膀磕牆發出一聲輕響。
他沒呼痛。前面人卻一下放慢腳步。
「嘖,」看不清表情都能感受到姜翼嫌棄,「站著暈倒,爬樹摔跤,走路還絆腳?是不是要我抱你?」
祝微星不接話,只揉肩膀,又問一遍:「去哪裡?」
姜翼仍不答,繼續往前,步伐卻緩了兩倍。
走了又幾分鐘,祝微星發現他們竟繞回了羚甲里,前頭就是四號樓,不過不是正面,而是建築背面。
見姜翼在樓前停下,祝微星疑惑。
不等說話,小土匪已抬手掰開一樓某扇窗,利落地一翻身,直接跳進面前的人家。
祝微星:「?!」
遠處路燈蒙昧,照出一弧昏暝殘影,隱約能分辨那窗戶老舊,未裝任何防盜鐵欄,只一把鐵質插銷橫亘保險。可惜現下插銷已彎。
沒錯,被小土匪生生掰彎。
屋裡頭一片洞黑,未聽人聲。祝微星略驚,幾秒後見姜翼返身,從窗口對他伸出胳膊。
「磨嘰什麼?」姜翼催促。
「這誰家?」祝微星沒動。
「害怕?」姜翼笑了,郁暗的空間裡能看見他白白的牙,「怕跟我一起蹲班房?」
祝微星看著小土匪一身的恣意反骨,向來謹慎的他頭腦一熱,將手放到了姜翼的手心裡,瞬間五指像被一團火給包裹。
窗框大概到祝微星胸口,他本意只想借把手,剛準備自己翻欄,又一手橫來輕鬆圈攏他腰,往上一托,輕鬆把他從原地提起撈去了另一頭。
快得根本沒給反應時間。
落地後,有過經驗的祝微星只是半懵,冷冷瞧了對方一眼。
「看什麼看?等你爬進來天都亮了。」小土匪貼著祝微星把窗虛虛合上,拉了窗簾,又打開手機照明,動作流暢一氣呵成。
祝微星已漸漸學乖不和他爭,待屋內亮起便抽回還被抓著的手,從姜翼的包圍圈中退開,觀察周圍。
羚甲里的樓,格局都大同小異,這房子和自己家面積該一般大,但瞧著格外空曠,牆面斑駁,陳設老舊,幾乎家徒四壁。
屋裡沒人,他們算闖了個空門。
不同於祝微星的小心翼翼,姜翼已大方地四處走動起來,自然地翻看,膽大又心大,仿佛不像第一回 來。
祝微星看了他一會兒,選擇走到最近的櫥櫃前。
他心裡其實已猜到這是誰家,真瞧見櫃裡擺放的全家福,仍覺心頭一跳。
很小一張照片,也就五六寸,其內一家三口並排而站,尋尋常常。正中的男孩十來歲,長相普通,身形瘦弱,營養不良一般,看著很內向靦腆。
一邊放了張獎狀——校作文競賽優秀獎,六年級5班,孟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