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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微星嘗試猜測:「付威?」
看對方突變表情,該是猜對了。
「沒錯……沒錯,就是那個敗類!付威這個敗類!在高中就對我冷言冷語隨意打罵,我一直忍著,滿心以為考上大學可以解脫,沒想到又和他進了同一所大學!為什麼!為什麼他對我殘忍!現實也對我那麼殘忍。他處處針對我,排擠我,噩夢捲土重來。」
馬慶不再只言語發泄,雙拳緊握開始道出過往,瞪向祝微星,眼睛怨得發紅。
「而你這狗腿子,每次折騰人都不出現,但一直在背後搗鬼!你以為我不知道,付威說過,他想得壞主意都是你出的,你和他是同謀!別想置身其外!」
祝微星聽得眉頭緊皺,理智不想去信自己有過如此惡行,卻因祝靚靚過去為人,不敢反駁保證。能對家人朋友都那麼囂張刻薄,更遑論周圍人。
「我一退再退的下場,就是你們最後……最後竟然還想要我的命!」馬慶聲音顫抖。
「我們……威脅過你的生命?」祝微星沉穩的神色微微崩裂,不敢置信。
「不然呢!不然我怎麼會被逼瘋?怎麼會被關進醫院兩個月前才重獲自由?!醫生要我解開心結,但是我解不開。你們一個兩個為了整我,竟然從高中追到了大學來!我怎麼能解開?只有讓你們都得到應有的報應,我的心結才能散!」男生手舞足蹈,眼球充血。
原本祝微星已信了他九成,卻因他愈漸語無倫次的表達又生出些猶疑來。
天已徹底窈黑,呼呼的風從氣體變作液體,海浪一樣挾裹著街邊的落葉浮浮沉沉,粗糲的雨點又從液體化為固體,沙石頭般被捲起拍打在匆匆而過的行人身上,鋒利尖銳。
男生的衣擺震盪,頭髮在雨水中被澆得一縷一縷蔫在頭皮上,像死了的野草。
「那個晚上,天也是那麼黑……」
馬慶呼吸粗重的說,每一下都喘得充滿憤怒。
「付威把我才買的新手機從頂層扔到了樓下的窗台上,讓我想拿回的話只能爬過去撿。我很害怕,我想逃走,但我逃不掉。付威長得那麼矮,力氣卻好大,我從以前就打不過他。我想回家,我沒辦法……只能在他們的打罵里攀了出去。那裡好高,離地至少十層樓,沒有護欄,風又那麼大,我一邊抖一邊爬,一邊抖一邊爬……我終於撿回了手機,他們卻都走光了,把我一個人丟在了那裡。」
馬慶咬字含糊,隱帶抽噎,讓人聽之憤懣。若他所言非虛,祝微星覺得付威和自己真的該死,他們不該受馬慶報復,他們都該去坐牢才對!可是下一秒,馬慶又突兀的笑了起來,笑容在昏暗的光影里被切分成一半恐懼一半驕傲,詭異萬分。
「他們把我丟在了紅光小城!那裡沒有車也沒有人,那裡很黑,但那裡也很紅。整個小城……都是紅色的,像血一樣的顏色。我在那片紅里走了很久很久,我以為我會死,但結果沒有!我看到天亮了,我從那片紅裡面走出來了!我沒有從十樓摔下去變成鬼!」
他忽然湊近祝微星,眼球暴突的大喊起來。
「我和付威不一樣,我活著!我沒有死在紅光小城,我走出來了,我沒有像他那樣死在荒郊野樓成孤魂野鬼!」
祝微星在那怒張的黑瞳里看到了自己蒼白的臉,他不敢置信:「你……說什麼?」
第45章 颱風夜
「我活著哈哈哈哈, 我活著!」馬慶尖利的笑,狀若瘋癲。
祝微星拔高語調:「付威……付威不是出國了嗎?」
馬慶的眼球已經收回,整張臉都笑得皺了起來, 歡快, 由內而外的歡快:「付威都變成鬼啦, 怎麼可能出國呢?」
祝微星驚愕:「付威死了?!!」
馬慶點頭:「對啊,三個月前就死啦,你忘記了嗎,哦, 對,你真忘了。不要緊, 我記得。我和你一起被警察叫去問過話, 警察還允許我們認屍呢。不過你害怕不敢去,但我勇敢……我的醫生說得對,我最勇敢了, 所以我去了。他死得可真慘啊,頭破血流,面目全非,脖子都斷了……」
祝微星捏著傘柄,說不出話。
「你不信?你不信我說的是不是?」比起生氣, 馬慶更顯著急,他竟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塞到祝微星面前,「我給你看, 我有照片, 我拍了付威的死相,我有照片!給你看!」
祝微星猝不及防被那昏暗的圖片貼到眼前!
不幸中的萬幸, 並未有什麼血肉模糊的場景,可比起那種直觀的殘忍,眼前卻是另一種衝擊恐怖。
一條幽深的長廊盡頭,有一扇半開的門,門後的長台上……隱約有一長狀物被白布所覆,像人。
照片像素低而糊,分辨不清,但在此刻氛圍內,無論真假,足以駭人。
不等祝微星反應,天際猛然掠過一道響雷,炸得馬慶一聲驚叫,手機都險些脫離。
「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付威的!」馬慶抱住自己的頭,思維混亂,神情驚懼,「是付威自己做賊心虛,他是自殺的,警察也說,他是自殺的!」
「和你一樣!」馬慶忽然指向祝微星,目眥欲裂,「雖然他們逼我爬樓的那天你不在,但你為什麼會像付威那樣從樓上掉下去?這是不是證明你在這件事情上也有份,對不對,你做賊心虛,所以你自殺,跳樓自殺!」
祝微星心一沉,莫非自己墜樓真與這事有關?下一刻,祝微星又趕緊讓自己冷靜清醒,馬慶言行荒唐邏輯混亂,照片也不知真偽,自己暫不能隨著他的思維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