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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碗的時候被祝微晨搶先了,他已不至於避祝微星如蛇蠍,但依然舉止緊繃,充滿了不自然。
祝微星不和他爭,回了房。
進門一眼就見對面窗戶亮著,主人應該在家。祝微星目不斜視的走過去放下窗簾,又把笛盒和長笛仔細檢查擦拭後,打開電腦選了兩首長笛練習曲低音量播放起來,一邊翻看專業書一邊聽曲子。
沒一會兒祝微晨也進來了,依然躡手躡腳,躡手躡腳的點蚊香,躡手躡腳的上床。
祝微星沒回頭,任由哥哥在背後窸窸窣窣忙了半天睡下。
十點左右,祝微星合上書,關燈上床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枕邊被放了一管金黴素。管身癟癟的,有點舊,好像被使用過幾次。
看了看背對自己的祝微晨,祝微星爬上上鋪,小心地捲起褲腿,將金黴素膏擠出一點抹在了傷口上。那味道實在不好問,夏日中尤顯燥膩。但祝微星沒甚在意,反而又擠了點抹在脖子傷患處,揉妥帖了才躺下。
他將金黴素軟膏再放回枕邊,夏夜裡,伴著一點蟬鳴,祝微星閉上了眼。
白日受到的苛待並沒有在他的心湖上留下什麼漣漪。姜翼討厭他,祝微星雖意外但也不至於不能接受,更不會難過。反而是努力學習知識,並得到家人的部分認同滿足了他的精神生活,他覺得這一天過得很充實很有收穫。
明天也是要認真的生活的一天,祝微星對自己說。
……
不過第二天祝微星卻起晚了,他的頭腦不想在意姜翼,身體卻受到了對方的影響,渾身酸痛,差點撲騰著沒坐起來。
祝微晨已經出門,奶奶也做完了家務,給微星留了碗青菜面回房間疊紙錢了。
祝微星在鏡子前照了照脖頸處,手印的顏色變得比昨晚更可怖,幾乎連對方的指紋都印在了皮膚上。調整領口將其擋住,祝微星來到走廊上做拉伸。
抬頭看見對面六號樓的過道上站了一個人,好像是上回湯包攤前坐在藍毛身邊的戴眼鏡男生。斯斯文文溫溫柔柔的模樣,和小土匪團伙那群人完全不同的氣質,也不知怎麼玩到一塊兒去的。
他對自己的敵意沒其他幾個那麼大,此刻察覺到祝微星視線,還報以友好微笑。得到祝微星禮貌頷首後,對方拉開姜家的門,熟稔的走了進去。
祝微星繼續鍛鍊,又見他們這棟405的門也開了,昨晚偶遇的女生背著一個書包走出來,眼睛微腫,沒和祝微星打招呼就下樓了。
那梳髮髻的老太太也在,半隱在門後盯著女生離開,又看向祝微星,整個人顯得刻薄又陰森。
祝微星沒說話,回去吃早餐了。
青菜面有點泡脹,祝微星沒嫌棄的吃完,又洗了碗,也清理了灶台。
回房間的時候奶奶說:「一會兒焦嬸和你一起去醫院。」
奶奶做好安排祝微星不想違逆:「好。」
回臥室拿錢,安靜的屋內忽然傳來一聲低喝。
「你怎麼進來的?」
房內就微星一人,自然不是他自言自語,而是屬於對面。幾天前祝微星未必能分辨得出這是誰在說話,但經過昨晚的近距離交流,祝微星暫且忘不掉這嗓音了。
又是姜翼。
窗簾捲起,能讓祝微星將對窗小間一覽無餘,但他沒抬頭,無心也無興趣多管閒事。
可他不想看見還能聽見。
「我敲了門,沒人應,我看門沒鎖,就進來了。」回答的男聲溫和,顯得脾氣特別好,並沒有因姜翼的質問而生氣,甚至有點討好的樣子,「我是不是吵醒你了?我給你帶了早餐,你現在不想吃,我就先放在客廳吧,你可以再睡一會兒。」
姜翼的回覆是沉默,不知是又睡了還是懶得搭理。
「你怎麼還沒走?」一分鐘後,姜翼又問。嗓音沙啞語調慵懶,若沒夾雜那麼多不耐,會顯得更好聽一點。
男生無奈,還有點委屈,「小餛飩要早些吃,放久了會糊。而且阿賴說你有好幾篇報告沒有交,時間就快到了,讓我幫幫你,我就想等你醒了……」
「不需要。」姜翼果斷拒絕。
祝微星沒聽下去,翻到病歷就離開房間。
走前仍沒忍住朝那頭瞟了眼,目標不是姜翼,而是那個眼鏡男生。有些好奇為何有人被這樣不客氣對待仍不離不棄,是欠了姜翼多少人情?轉念又想,過去的祝靚靚也明知別人不喜還硬湊上去,不遑多讓,便立時打消了胡思亂想。
不過這小土匪對人還挺一視同仁,不因對方是朋友就有所區別,簡直無差別攻擊,脾氣太壞了。
和焦嬸去到醫院後發現主任還記得自己。對方看著他的檢查報告問:「記憶方面有進展嗎?」
祝微星便把自己做過的那個夢說了,當然略去了最後去鄰居家亂跑的一段。
主任沉思,表示回到熟悉的環境大概刺激了祝微星過去的記憶,或許多去夢裡的場景走走,更有助恢復。
「下個月還來複診嗎?」焦嬸問,「我們住得挺近的,多來檢查檢查也好放心。」
「CT不能經常做,間隔三個月來就好,」醫生笑了,看看病歷卡上的地址,「你們住在羚甲里?」
「是啊,坐車三站路就到。」焦嬸說,李主任認識這弄堂沒什麼稀奇,能處於商業黃金區被那麼多地標性建築環繞的破弄堂,U市沒剩幾條了,其中羚甲最醜名遠播,不少觀光客常因好奇慕名過來參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