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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微星其實早吃過了,開攤那會兒他四處晃悠挑了幾個小攤嘗味,這新擺的流動餅攤也在列。用料是可以, 比很多攤子實誠,但味道一般, 賣相也差,生意會興旺才怪。
沒得祝微星接受, 大叔灰心嘆氣:「算了算了, 砸了東西,不做也好, 到頭來還是給人打工有活路。」
隨意對人指手畫腳不是禮貌人做派,但大叔一臉喪得無計可施,祝微星猶豫了下說:「或許,換種方法賣會有效果。」
「啊,什麼方法?人家都這樣做呀。」大叔不懂。
祝微星說:「就是人家都做,你才不能再做。」
……
午餐在學校食堂解決,咬牙充了一百,沒捨得吃葷,點了兩個素加一小碗飯,祝微星尋了個位子坐下。
吃的時候,周圍不斷有目光和議論朝他飄來,祝微星察覺了,但沒回頭。
有個短髮女生氣鼓鼓走到近前,一拍桌子,對祝微星道:「告訴你哦,不是我說的!我可不是大嘴巴!」
祝微星抬眼,發現是陸小愛。
面對祝微星疑惑,陸小愛一手端盤,一手拍胸,模樣嚴肅:「旁觀全程就我一人,不代表就是我把你被陳老師趕出教室的事傳到網上去,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擔保,請你正視我的品德!」
祝微星眼睛緩慢眨動,像在消化陸小愛的話,須臾,他點頭:「我知道。」當時教室門沒關,周圍那麼靜,陳老師聲音又那麼大,知情者只有一個才奇怪。
陸小愛本有大堆辯駁要說,被祝微星一句話打回去,愣在原地有些無措。
這時祝微星手機響了,輔導員夏老師發信息讓他去趟系辦,有關陳周老師的問題要向他了解。
祝微星的破山寨手機字很大,簡短几句讓兩米開外的陸小愛都看得清楚。
她又急了:「這事連繫主任都知道了?誰捅過去的?反正不是我哦!」
祝微星收起餐盤站了起來。
「是我。」他說。
電話是祝微星昨天離校前打的,打給夏老師,打給系主任,連副院長都打了,要不是校長的路線沒撥通,應該也會被通知到。
離開食堂,去到行政大樓。那裡很熱鬧,一個月後好像有大型活動舉辦,大樓里有不少同學在奔忙,人來人往。
系主任辦公室里也不少人,主任在,輔導員在,陳周在,連辛曼曼也在,還有幾位旁觀的未知人員。
當祝微星進門,這些人一同望向他,目光各異。
祝微星絲毫未怯的對周圍人一一頷首問好,連陳周也沒落下,然後姿態謙恭大方走到桌案後的中年人面前。
在此之前,陳周已先一步把大致情況告知了眾人。在他的主觀描述中,祝微星可不是品學兼優德才兼備的好學生。沒與他打過照面的老師難免有先入為主的印象,包括系主任。不過當下一見,本人卻和陳周老師描述得出入頗大。
系主任問:「祝微星同學?你昨天向輔導員和我反應的情況,學校比較重視,所以想請你和相關的陳周老師過來一起談談,有誤會解開誤會,有問題解決問題。」
系主任的口氣算溫和,至少表面上沒偏幫的樣子。
祝微星道:「好的,不過我要說的已在電話里說了,不必重複,浪費老師們時間。」
「沒有要補充的?」系主任問。
祝微星搖頭。
系主任又看向陳周老師。
陳老師臉色很不好,沒了初見時的儒雅風度,他盯著祝微星看了幾秒,忽然起身一下奪過了他的笛盒。
祝微星未察,鬆手任樂器到了對方手裡。
陳周將笛盒打開,指著裡頭的東西道:「如果大家對我剛才所言有所保留,那麼看看這東西,你們就知道這學生的學習態度了。」
「不是我搞歧視,學音樂的,條件差不是最可怕的,不用心才是。一個已經大學二年級的專業學生,用的到現在還是這種等級的樂器。他沒錢嗎?半年沒錢,一年沒錢,兩年了還沒錢嗎?家裡窮不是藉口,少吃一頓飯,多打幾分工,少買兩件衣服,要還湊不出,學校里的助學貸款勤工儉學幹什麼用的?只要有意,一套一兩萬的基礎樂器錢這麼久總該湊出來吧。就算還是買不起,好好保養已是最低要求。但你們看看他這管是樂器嗎?這根本就是垃圾!這是他的主修,他吃飯的傢伙,他卻這樣對待,這就是他的學習態度!面對這樣的學生你們覺得我有必要浪費時間?勸他轉系已經是我對他最大的教授了!」
的確,剛因見到祝微星本人而持保留態度的老師們在看到狀態那麼差的長笛時,稍稍扭轉了些的印象立時又彈了回去。連繫主任都在頻頻搖頭,這樂器主人別說不用心,根本對它是沒心。
雖知陳周這番話夾帶了不少私人情緒,他對自己不喜,不願給他重來的機會,但又怎麼樣,這是祝微星的疏忽,祝微星的責任,祝微星無從辯駁。
所以接到老師們的責備眼神,他只站在那裡,真心承受。
這時夏老師倒說話了。
「講理的話,我記得學校規章里沒有說學生重病或出重大事故影響學業就該被轉系或勸退。講情的話,學生如果人人都優秀,人人都無錯,還有處分退學等校規存在的必要嗎?學生如果人人都自覺人人愛學習還有教育系統存在的必要嗎?同樣,老師存在的必要除了給出知識也要教他成長教他做人,教多教少,都該要教。好學生能接受算我們盡心,壞學生接受不了也算我們盡責,沒道理學生想接受想學習,我們卻不給,那還是老師嗎?於情於理,我都不覺得該剝奪一個學生想求學的想法,成長需要時間,沒到社會不容的地步,他什麼想時候回頭,我們都不該嫌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