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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微星並沒感覺到,他只是擔心又是祝靚靚過去惹得麻煩:「什麼時候?在哪裡?」
張鳴鳴:「三年前,一場葬禮上,那時候你……」
女生剛要詳說,就聽台上主持人念了她號碼。張鳴鳴只能起身。
見祝微星一臉迷茫,張鳴鳴道:「算了,又不太像,大概是我認錯人。」
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逕自走遠。
祝微星也沒怎麼在意她的話,注意力全在台上。可惜的是,張鳴鳴並沒有替他化解困難。在她之後,只剩祝微星和另一位選手沒抽。
祝微星上台,把手探進了簽箱,雖有傾向,但他動作一點不拖泥帶水,抓了一隻球就要取出。
這時,忽一聲噪音刺得祝微星一驚!指尖打滑,選好的球落回了箱裡。
一道男聲急急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從後面過,不知道這話筒為什麼忽然炸麥。」
祝微星一看,那人他不熟,但瞧他胸口名牌,認出原來是昨天同自己撞了曲的郭學陸。
雖巧了些,但這意外不全怪人家,經由主辦方調試了音響設備後,祝微星重新抽籤。
看著手裡的號碼球,祝微星面無表情的下了台,一眼對上角落宣琅無奈的目光。
祝微星淡淡一笑。
宣琅回了聲長嘆。
回到酒店,他給祝微星量體溫,剛發了身汗,熱度下去一點,但未全退。宣琅瞧著躺在床上的人,「退賽」兩個字在口中反覆盤桓,終究沒有說出。
祝微星像看破老師意思,說:「就是因為希望不大,反而想好好彈完,至少也算盡力。」
宣琅走後,祝微星拿出手機打開微信,對著那隻丑狗的頭像打下了「或許明天就能回去」幾個字,想了想,又刪除了。
還是專心等比完再說吧。
就快了。
可惜他想專心,身體卻不允許。因為退燒藥的作用,這一夜終於睡了過去。卻仍不安穩,不停做夢。夢中翻來覆去全是狹小的弄堂,簡陋的房屋,逼仄的床鋪,還有對窗的那個人。
祝微星不覺受困,反而極是想念。
好幾次,他都以為回到了羚甲里,一翻身就能滾進一片堅硬卻炙熱的懷抱中,可是渾渾噩噩,反覆睜眼,房中依然獨他一個。
一早起來,祝微星的燒不僅沒退,熱度反而更高了。
祝微星頭腦發脹,渾身虛軟,別說坐下彈琴了,連抬個胳膊都費勁。但他仍在心裡慶幸沒像前幾回那樣一不適就人魂分離。現在還能走能動能喘氣,祝微星已經滿足了。
他誰都沒告訴,他在假裝健康人這件事上似有著十足的經驗,內里越不適外表反而越若無其事,甚至連宣琅都沒看出他比昨天更虛弱,還當祝微星已幾乎病癒。
臨到會場,宣琅見祝微星一路似在愣神,當他是心裡沒底,斟酌著安慰道:「其實……這麼多年我的莫扎特一直跟狗屎一樣,我也活得挺自信,所以……彈不好也沒關係。」
祝微星緩過眼前一陣蒙影,點頭:「我知道。」
進到演奏廳,觀眾席已坐了半滿。半決賽未對外售票,但有本地電視台進行同步轉播,且對同期選手開放。很多其他專業類的參賽和相關人員都會來觀賞。作為金律最熱門的項目之一,鋼琴青年組的場次一直都不擔心上座率。
果然,待祝微星化完妝裝出來,場內幾乎全滿,祝微星看到前排除了評委,還坐了好幾位在開幕式表演過節目的大音樂家。對此,他面上無甚情緒,反倒在掃過二樓看台時,於角落某道高大身影上頓了下目光。
但因距離太遠,且頭暈眼花,看不清晰。祝微星又很快移開視線,只尋了一樓的後排坐下。
好巧不巧,又和那位57號同座。
哦,人家現在不是57號,他姓包,叫包凡,字母排序第二,抽籤拿到的號也是第二。祝微星便一直聽他在那兒唱衰自己,一路完了完了喊到上台。
結果上去後,一曲蕭邦的《第三鋼琴奏鳴曲》彈得是如火純青。祝微星也算看出來了,這傢伙所謂的只練一曲打天下,練的全是蕭邦。難怪可以凡爾賽,畢竟歐洲人,指定曲都能抽到拿手的,祝微星這個非酋羨慕不來。
所謂的奏鳴曲便是由幾段樂章共同組成,是一段相對複雜的套曲結構,而比賽時多會挑選其中一章彈奏。可即便經過縮減,依然比前一天的技巧曲要費時許多。排在第十五位的祝微星坐了一個多小時下來仍離自己的序號遙遙無期,他不禁顯出幾絲疲色。五月的天氣,恆溫的空間內,他擱在扶手上的指尖冷得微微發抖。
但他掩飾得極好,照理說連宣琅都未發現,其他人也不該注意。可早比完一身輕的包凡在場內晃了幾圈回來後卻給祝微星帶了杯熱水。
祝微星怔然。
包凡說:「我在外面遇到個人,硬讓我帶給你的。」
祝微星奇怪,又一想,該是從昨天操心到今天的宣老師,便感謝的收了。
喝了熱水,微微緩解了冷意,周身酸痛卻更明顯。
相較他極差的狀態,除了那位郭學陸在舒伯特的op.58上有一點失誤外,其他幾位種子選手發揮依然穩定。尤其去年金律的冠軍曹芙和同為U市的老鄉盧飛奇,兩人和包凡一樣,都抽到了自己的拿手曲,彈奏得流暢出色,得到評委一致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