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裴羽很是不安,「睡吧?」
「好。」
「那……」裴羽轉頭看向里側。
蕭錯放開她的手,松松環住她,「今晚就這麼睡。」她回去睡仍是不老實的話,還是會找過來,那就不如維持現狀。
裴羽有點兒緊張,囁嚅地道:「我要是再鬧騰呢?」
「沒事。」
「那,好吧。」她不能因此心安理得,闔了眼瞼,身形不自主地僵硬起來。
蕭錯轉身歇了燈,轉回身來,再度將她攬入懷裡,輕撫著她的背,「緊張什麼?睡吧。」
「嗯。」在這時候,黑暗帶給裴羽的是放鬆。
他下巴抵著她的額頭,勻淨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太久的疏離之後,忽然就這樣親近了。緣何而起?是了,他說是跟她學的。
裴羽腦海浮現他昳麗的眉宇、噙著淺淡笑意的唇。若在夢中抱過他、撫過他的容顏,亦不足為奇。
但那是怎樣的感受呢?完全不記得。
真可惜。
他一直輕撫著她的背,不同於先前有意為之的戲謔,給她心安、溫暖的感覺。
裴羽慢慢墮入夢鄉。
正如她說的,一時半會兒改不掉睡相差的毛病。
她睡得很香甜。
蕭錯比較辛苦,但是心裡早就有準備,火氣與不耐煩全無,亦不會因為她無意間的舉動想到別處去。
她掀被子,他就給她蓋好;她要翻身往外跑,他就用手臂把她圈住;她往他懷裡拱、抱著他,他就隨她去,橫豎自己也不吃虧。
之前他不以為自己能夠入睡,後來居然也睡著了。寅時之前,出於習慣醒來,該起身去上大早朝了。意識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與裴羽的情形很是——親密。
他一臂攬著她身形,她一臂鬆鬆地勾著他肩頸。
不知什麼時候,她的小腦瓜到了他枕上,和他面對面,呼吸相聞。
她睡著的時候,比誰都自來熟。
蕭錯離她再近一些,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
裴羽微微躲閃,手臂改為摟住他頸部。
更親近了一些。
蕭錯覺得有趣,唇角緩緩上揚,笑意漸濃,在昏暗的光線中,凝著她弧度優美的唇。
到底是什麼都沒做——沒時間享受這般的好光景。
他動作輕緩地移開她的手臂,把自己蓋著的半邊被子移到兩人中間,隨後起身。
自鳴鐘響了。
他聽到廳堂的門被人推開,似是周媽媽的腳步聲。果然,片刻之後,他聽到周媽媽的低聲申斥、值夜的半夜懵懂的語聲。
很快,半夏到了屏風外,用帶著睡意地語聲小心翼翼地道:「侯爺,該起身了。」
「知道了。」蕭錯應聲的時候,已走向通往東面耳房的房門,去洗漱。
周媽媽走進來,點亮羊角宮燈,想喚醒夫人,起來服侍侯爺洗漱、用飯,別像以前似的,侯爺都出門了,夫人還在呼呼大睡。本意如此,看到的情形卻讓她一顆心懸了起來。
床上兩套被褥,也就是說,侯爺與夫人同床而眠。
她探身去摸了摸里側的被褥,毫無溫度,根本是沒人睡過的樣子。
睡到一床被子裡了,如此親密,那……
以前侯爺不是特別克制麼?最初知道裴家老太爺沒多少時日了,新婚夜都不曾碰過夫人,怎麼忽然就跟夫人這般親近了?
夫人還在孝期,若是跟侯爺圓房的話,萬一湊巧有了喜脈可怎麼辦?那豈不是一輩子都要讓人暗地裡說三道四、戳脊梁骨?過來人都曉得,人有情不自禁的時候,可要是在這時期情不自禁,可真是要了命了。
思及此,周媽媽臉色都變了,伸手推裴羽,「夫人,夫人,快醒醒!」
裴羽抬手拂開周媽媽的手,蹙眉咕噥一聲。
周媽媽這會兒心焦不已,哪裡顧得上驚擾裴羽的美夢,加大力道推醒了她。
裴羽沒好氣地醒來,見周媽媽站在床前,愣怔片刻,才隱約明白是怎麼回事,「侯爺出門了?」
「去洗漱了。夫人,請恕奴婢造次。」周媽媽壓低聲音詢問,「您昨晚跟侯爺……沒圓房吧?」
「沒有啊。」裴羽稀里糊塗地答完,才有些不悅,「你管的也太多了。」
周媽媽鬆了口氣,解釋道:「奴婢知道,不該過問這些,可您得記得,眼下還在孝期,千萬別鬧出笑話才是啊。」
裴羽壓下那份不自在,道:「就算我不知輕重,侯爺也不會亂來的。」
「可你們……」一夜的功夫,就睡到一個被窩了,誰敢擔保什麼時候克制不住?——周媽媽咽下了這些話,「今日無事,日後呢?」
裴羽很有些無奈,垂了眼瞼,被子裡的手緩緩游移,感受著蕭錯留下來的溫度。
周媽媽卻因為她的沉默想到了別處去,險些急得團團轉。思忖片刻,她建議道:「夫人,您給侯爺收個通房吧?這樣一來,您既能將侯爺留在房裡,又能避免不必要的枝節……」
「胡說什麼呢?」裴羽生氣了,呼一下坐起來,小臉兒繃得緊緊的,「侯爺不是那樣的人,不准你這樣說他。你這是在作踐他的品行,記住了,下不為例。」她聽得出,周媽媽認準了這是蕭錯的不克制,可事情哪裡是那樣?
「夫人千萬別生氣。」周媽媽退後兩步,屈膝行禮,「奴婢真的是為您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