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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吵醒她,想怎樣?抱她回寢室麼?真把她當幾歲的孩子哄著?
他收回了手,環顧沒有丫鬟服侍在側的室內,蹙了蹙眉,轉到門口喚人。
今晚要在東次間值夜的大丫鬟是半夏,恰在此時進門來,快步上前行禮,「侯爺有何吩咐?」
蕭錯轉身往裡走。
半夏雲裡霧裡地跟進來。
蕭錯指了指裴羽,隨後去了寢室。
半夏明白過來,連忙又是喚又是推的弄醒了裴羽。
裴羽揉了揉眼睛,茫然地坐起來,思忖片刻,看看身側,「如意呢?」
「去睡了。」半夏哭笑不得的,低聲道,「侯爺已經回來了。您快去沐浴更衣吧。」又自責道,「都怪奴婢不盡心,這要是著涼了怎麼辦?」
「怎麼會。」裴羽打個呵欠,起身下地,「是我合帳時要安安靜靜的,不關你的事。」
半夏服侍著她穿上鞋子。
裴羽問道:「侯爺呢?」
「去寢室了。」半夏壓低聲音,把剛才的事情說了。
裴羽又打個呵欠。明明是舉手之勞,偏要喚丫鬟進來,他這是唱哪出呢?乏得厲害,懶得細想。
她進到寢室的時候,蕭錯已經去沐浴了。
等她沐浴之後回到寢室,蕭錯已經歇下,沒看書,在閉目養神。
裴羽放輕動作上了床,身形滑入錦被。
剛躺好,室內陷入昏黑——他熄了燈。
裴羽覺出了不對勁。他回來之後一句話都沒跟她說。是心情不好,還是懶得理她?要是前者,她最好保持沉默,要是後者……何時惹到了他?
不管。反正如意跟著他回正房住了,他好意思出爾反爾?想到這一點,她開心地笑了笑。真是沒想到,自己居然有對他有恃無恐的一天。
她翻身向里,用錦被裹緊自己,安心睡去。再醒來的時候,蕭錯已經起身,她蓋著自己的錦被,但是挪動了地方,跟他離得很近。
裴羽隱約記得,有那麼幾次,他有力的手臂隔著錦被摟住她,不讓她動。
並沒讓他忍無可忍,這算是有所進步了吧?
起身時,裴羽聽到雨聲淅瀝,連忙問半夏,「如意沒出去吧?」
「沒有。」半夏笑道,「在窩裡發愁呢。」
「太好了。」裴羽喜滋滋地道,「今日我陪著它。」
半夏隱約覺得,夫人現在的側重點不對——明明該繼續把心思用在侯爺身上,這兩日卻分明更在意如意。
「要快要快,雨停了如意又跑出去怎麼辦?」裴羽轉去洗漱,腳步特別輕快。
半夏笑著跟上去。
裴羽用過早膳,把如意哄到了東次間的大炕上,習字的時間都用來跟它套近乎。又特地命人喚來清風,詢問他如意有哪些喜好,照顧它需要注意哪些事。
清風對如意的感情不比蕭錯淺,見裴羽對如意這樣上心,歡喜得緊,把所知的一切據實相告。
裴羽用心記下,等如意一走,便喚半夏取來一把梳子,給如意梳毛。
如意特別享受,趴在大炕上,漸漸地打起了瞌睡。到裴羽出門去正廳的時候,睡著了。
裴羽乾脆利落地處理完內宅的事,回到房裡取出帳冊合帳,特地坐在如意身邊。
這般的喜愛,如意是感覺得到的,在裴羽面前漸漸活潑起來,用午膳之前,它坐在她身邊,好奇地看著她飛快跳躍的手指和算盤,引得在一旁報數的木香忍俊不禁。
裴羽眉宇間的笑意揮之不散。
用午膳之前,半夏來稟:「侯爺回來了,在外院書房。」
「是有什麼事麼?」裴羽問道。
「不清楚。」
裴羽側目望了望窗外,雨勢更大了,「去問問,看他用飯了沒有。」
「是。」
因著如意帶來的喜悅,裴羽用膳之後仍舊神采奕奕的,沒有循例午睡,繼續算帳。
過了一陣子,半夏來回話:「侯爺不像是有事,回來之後沒見任何人,只獨自留在書房,也沒叫人傳飯。」
那是怎麼回事呢?難不成他遇到了棘手的事,或者是心緒煩躁?
半夏繼續道:「奴婢問了清風兩句,他說侯爺可能是身體不舒坦。」
「不舒坦就傳太醫啊。」裴羽道。
「他也拿不準,侯爺又沒發話,不敢自作主張。」
裴羽抿了抿唇,「知道了。」語畢繼續悶頭算帳,情緒卻不可避免地轉為低落。
蕭錯這個人,實在是讓身邊的人無所適從。
思來想去,她的結論是他不舒坦。
祖父、父親偶爾也是這樣的,生病了只一味忍著,要人哄著求著才肯尋醫問藥。
要是這樣,她得去看看他。想到昨晚睡前的情形,有點兒打怵。
他若是正肝火旺盛見都不見或是把她攆出書房,那……以後這日子就不用過了。
不會的,他遇到大是大非都不動聲色,怎麼可能為難她一個弱女子?
再說了,她是他的夫人,關心他是應當應分的。
打定主意,裴羽瞥一眼帳冊,有了主意,起身下地,吩咐半夏:「我要去外院見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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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錯今日過得特別辛苦。
他肩背受過傷,恢復的情形雖然很好,遇到陰雨連綿的天氣卻會作痛。
那種疼,像是骨頭縫裡嗖嗖地刮著寒風,鋒銳的刀子一樣,一下一下地凌遲著人的血肉之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