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你呢?」蕭錯問她,「看這意思,也不相信那些?」
「大多時候不信。」裴羽照實說道,「比起那些,更難應對的是裝神弄鬼的人。」真有妖魔鬼怪,人又真遇到的話,選擇餘地太小,只得聽天由命。
「懂的倒是不少。」她第二句,是蕭錯完全認同的。
裴羽斜睇著他,小聲嘀咕:「我只是遇到你就笨得不行。」該明白的事理,長輩都曾悉心教導過。
蕭錯又何嘗沒留意到這一點,頗覺有趣。遇到意外不慌亂,反應沉穩而敏捷——她這些長處,在他面前一樣都沒有。
待得相處時日久一些,她應該就會適應,在他面前變得隨意自在。萬一總是如此……想到她種種可愛、有趣的小模樣,他牽唇微笑,那也不是壞事。
到此刻,蕭錯想明白了一件事:曾與自己較勁,根本是多餘。公是公,私是私,劃分清楚就好,她又已允諾,不會幹涉他在府門外的事。
怎麼想,她都是讓他很省心的小妻子。私底下的孩子氣,他有何資格不包容?
念頭飛快閃過,蕭錯溫聲道:「喚人擺飯吧。」
「好。」
兩人一同用過早膳,如意神采奕奕進門來,黏在蕭錯身邊。蕭錯去外院的時候,它自然是亦步亦趨。
蕭錯進到書房,喝完益明煎好的湯藥,派出足夠的人手,將什剎海別院原封不動地看護起來。再多的,不需做。眼下不知原由,連根本的懷疑、猜測也無,無從著手。
最重要的是,他需要知曉蕭銳明確的態度、打算,若是根本不用他介入,再好不過。
隨後,蕭錯喚來管家、管事,將府邸內外一樁樁事情交代下去。
留在內宅的裴羽也不清閒,正色交代周媽媽、半夏、木香,管好正房的人的嘴,不准私下議論二夫人的事。
三個人聽了,雖然心裡都是七上八下,面上卻是不敢流露分毫,恭敬領命,出門召集齊一眾丫鬟婆子,聲色俱厲地訓話,眾人齊齊稱是。等到裴羽到了正廳,吩咐各處管事媽媽的時候,也是這情形。
這情形,不開眼的是因為懼怕蕭錯,明智的則是擔心飯碗不保。
能留在裴府當差的人,明智的居多。
裴羽這個侯夫人,對待下人的態度一向溫和,但並不代表沒有管制人的手腕。
她一向秉承著一個原則:不論何事,照規矩來。有些事,她是事先打好招呼,立下規矩;有些事,她是循著裴府舊例行事。
主持中饋的日子已久,她怎麼可能沒遇見過油滑或混帳的下人,每次都是恪守著原則,從不破例。有人在她面前痛哭流涕或是托人講情,她一概不予理會。
反過來,下人情有可原的過失,她只是敲打兩句。
在如今,對於裴羽而言,這是最省心的管家之道,她與蕭府的下人只是主僕而無情分,凡事越簡單越好。等到日子過得舒心自在,便要在各處安排自己的心腹,做到對內宅事宜了如指掌。到那時,再逐步調整一下處事的方式、態度。
裴羽照常示下之前,先命半夏去請顧大夫過來一趟,給二夫人把把脈開個安神的方子,又命周媽媽、木香拿上對牌,去看看聽風閣正屋短缺哪些物件兒,帶上二夫人的大丫鬟到庫房挑選。
整個上午,主僕四個都沒得片刻清閒。
裴羽不由得想到薔薇、澤蘭,兩個人這幾日都不在府中。薔薇去看望母親劉氏,澤蘭則是兄長娶媳婦,她都給了五日的假。算算日子,過一兩日才能回來。
午間,蕭錯有客,在書房用膳。
下午,裴羽得知二夫人服了寧神的湯藥又睡下了,便坐在東次間的大炕上打絡子。沒有如意陪著,室內顯得分外安靜,這件事情上,她有點兒嫉妒蕭錯。
用黑色、金色的絲線打好絡子,剛把戒指系上去,半夏進門來稟:「管家帶著兩名丫鬟過來了。」
裴羽連忙把戒指放進荷包,轉到廳堂。
管家躬身行禮,道:「這是從外面調回來的兩名丫鬟。」
裴羽頷首,見兩個女孩都是十二三歲的年紀,眼睛都特別明亮有神,問道:「安排怎樣的差事更妥當些?」她不知道兩個人的斤兩,亦從不小覷管家的能力,擔心委屈了她們。
管家笑道:「只要能日夜留在聽風閣當差即可,二等、三等或是粗使的小丫鬟都好。」
裴羽一笑,「明白了。」這件事有必要知會二夫人,到時候提一提管家的意思就好。
管家告退。
裴羽問兩個女孩子:「你們叫什麼名字?」
兩個人屈膝行禮,先後恭聲答道:
「奴婢甘藍。」
「奴婢水香。」
裴羽賞了幾個銀錁子,喚半夏給二人安排差事。
申時剛過,二夫人過來了,氣色轉好,神色很是不自在。
裴羽攜她到西次間說話,茶點上來之後,遣了服侍在室內的丫鬟。
二夫人愈發地不好意思,「睡醒一覺,想想早間的慌亂狼狽,真是無地自容。尤其大嫂被我擾得不得清淨,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
「言重了。」裴羽見她神色清明,很是高興,「正想著過去找你說說話呢。」
二夫人神色一緩,「醒來有一陣子了。我讓白梅去娘家傳話,只說是提早搬過來——我娘要是知道昨晚的事,少不得要請和尚老道的來府里鬧騰,惹得侯爺發火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