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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連日的長途跋涉,長平郡主趕至進城,隨身攜帶的,還有一道江夏王寫給皇帝的請安摺子。
江夏王的意思是:長子總是沒個正形,婚事不知要拖到何時,索性也不管了。而長女已經年紀不小,在封地卻無相宜的門第,還請皇上、皇后費心,給她指一門親事。
賜婚的事,應下歸應下,不需急著辦。
皇后與長平郡主終歸是堂姑嫂,表面功夫總要做一做,要與長平郡主好生敘談兩日,領著人去給太后請安,再將昭華長公主、舞陽公主和楚王妃、晉王、晉王妃、師庭迪傳進宮中,辦個家宴。
皇后臨走的時候,問裴羽:「找好醫婆、產婆沒有?」
「還沒有。」裴羽道,「一來是脈象安穩,不需心急,二來也是還沒找到合適的人。」這其實都怪蕭錯,他吩咐了管家和管事媽媽:醫婆、產婆一定要踏實可靠,一絲存疑之處都不能有,還要懂規矩知進退,只管慢慢找,只要別濫竽充數就行。
府里的小丫鬟、婆子看到他,不過是戰戰兢兢,相反,真正怕他怕到骨子裡的,是諸位有頭有臉的管事媽媽,見到他就如同老鼠見了貓。得了他這樣的吩咐,幾個人和管家鄭重其事的著手,可是那樣的人哪裡是輕易能找到的?看著極有分寸懂得進退的人,到了管家那兒,背景不見得是毫無問題;而背景毫無問題的,又不見得是性子沉穩精明的人。
管家無所謂,知道慢慢來就行。可幾名管事媽媽卻一直是提心弔膽,隨時都恨不得哭一場——幾時侯爺想起這檔子事,一聽還沒辦妥,出言懲戒可怎麼辦?
裴羽瞧著她們這麼為難,倒是有心幫忙,卻偏偏無計可施——蕭錯連裴府專門料理生產的媽媽都信不過,並且說這種事怎麼能讓岳母和大嫂費心呢?
在他近前當差的人是真不容易——他要總這樣的話,遲早把一干人逼得瘋掉。
此時皇后聽了,笑道:「這樣吧,我給你物色兩個,過些日子命人帶來,給管家和管事們看看。是不是能留,府里的人自有分寸。不管怎樣,你都不必當回事。」
蕭錯要是信不過她選的人,也不會礙於情面留著礙眼,自會叫人送回去。自己在一些人眼裡是煞星,惹不得,可在蕭錯、簡讓和韓越霖等人眼裡,總有些不著調,要他們礙著她的身份畢恭畢敬,那是不可能的——對這些,她很有自知之明,並且喜聞樂見。她可不想過那種誰見了自己都要大氣不敢出的無趣時日。
裴羽連忙要行禮謝恩,皇后卻先一步扶住了她,「又不是在宮裡,不准多禮。閒來別與我一樣縱著吉祥,千萬別由著它跟你撒嬌——太胖了,撞倒你怎麼辦?」
因為「太胖了」這一句,裴羽沒撐住,笑起來。
皇后也笑,又叮囑幾句,回到宮裡。
師庭迪正在宮門外等著見她。
皇后見他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有點兒幸災樂禍地笑了,「誰把你怎麼了?」
師庭迪一面與她緩步走在路上,一面抱怨:「皇上做什麼要答應長平進京?你為什麼不攔住他呢?」
皇后斜睨著他,「你們兄妹兩個不合?」
「這還用說?」師庭迪撇撇嘴,「一母同胞的人都有反目的可能,何況她是我爹的側妃生的。我只是沒正形,她則是個……唉,說不清。」
「那就別見。」皇后道,「依你這態度,她也不是來照看你的。」
師庭迪擰著眉嗯了一聲,沉了片刻,低聲道:「那丫頭……你離她遠點兒吧。眼下不同於以往,又摸不清她什麼路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皇后只是道:「你放心,就算來日她犯在我手裡,我也不會遷怒於你。」說到底,她不能因為師庭迪與長平郡主不睦就先入為主,對長平郡主全然的反感。說到底,誰都不是完人,不合的兩個人,未見得就是一個好一個壞。當然,師庭迪的提醒,她也不會渾不在意,放在心裡就是。
「……」師庭迪一聽就知道,她對這類事是隨遇而安的意思,「說你什麼好?」又嘆了口氣,行禮離開。
當晚,他到了蕭府東院,找蕭銳說話。
師庭迪與崔振的爭端過後,蕭銳去看過他幾次,問明原由之後,只能報以苦笑,知道這件事只能大事化小。
真鬧起來又能怎樣?師庭迪花名在外,大多數人看熱鬧之餘,說不定會認定是他調|戲良家婦女才吃了苦頭。
崔振卻是不同,好事壞事都做過,但人家一直潔身自好。
認真計較的話,師庭迪只能是再一次坐實自己的壞名聲,而崔振卻可能借這機會如願與藍氏結成連理——已經吃了悶虧,再讓崔振得到好處的話,豈不是要生一輩子的窩囊氣。
蕭銳沒想到,師庭迪這麼快就行動如常,很是替他高興,「找了怎樣的神醫幫你調理的?」
師庭迪就沒好氣地笑,「哪兒啊。真如皇上說的,只是感覺丟了半條命,卻並沒有傷筋動骨。整日裡躺著能悶死,就四處轉轉。」
「不管怎樣,這是好事。」蕭銳笑道,「要是拖到夏日還不見好,可有你受的。」
「到了夏日怕是好過不了。」師庭迪扯扯嘴角,「那次喝了整夜的西北風,怕是會落下風濕的病根兒。夏日雨水多的話,我就又得躺著過日子了。」
「唉……」蕭銳除了嘆氣,又能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