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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王?」楚王妃愕然。江夏王,楚王的叔父,近日常去楚王府的人。
這意味的是什麼?
楚王妃望著清風,「楚王是不是根本就知道這件事?」頓了一頓,她眼神已是充斥著怨恨、悲涼,「是不是他讓江夏王出手擄走孩子,再讓我來求蕭夫人,從而對蕭夫人下毒手?」
這自然是清風不好直接回答的,他同情地回望著楚王妃,「別人是怎麼讓您行事的,您回想一番,便能想通了吧?」
楚王妃氣得發起抖來,面上一點血色也無。但是她很快控制住了情緒,喃喃地道:「接下來我該怎麼做?我們母子幾個要在何處安身?」她不能再回楚王府,避免孩子再出意外是當務之急,萬一此事不成,楚王那個沒心肝的再來這麼一出可怎麼辦?
「這樣吧,」裴羽溫聲道,「殿下若是信得過妾身,便暫且在蕭府歇息一晚。我這就命人去稟明皇后娘娘,請她為殿下拿個主意,這樣可好?」
楚王妃又是感激又是羞慚,眼淚又簌簌地落了下來,「多謝夫人。這件事之後,我若不落魄,定會報答夫人的恩情。」
「殿下言重了。」裴羽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轉而詢問三個孩子,「餓不餓?」
三個孩子不明就裡,怯怯地看著她,不說話,卻都抿了抿唇,吞咽著口水。
裴羽喚水香,「去準備飯菜。」隨後又喚來在門外服侍的木香,「收拾出一個院落,讓楚王妃母子四人將就一晚。」末了則對楚王妃道,「殿下也給皇后娘娘寫封信吧,把事情說清楚。」
楚王妃頻頻點頭,「是,我聽夫人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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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
楚王面色慘白,搖曳的燈光籠罩在他面上的光影忽明忽暗,讓他在此刻便有了些不人不鬼的樣子。
他終是低聲回答了蕭錯的疑問:「不如此,又能如何。你該比我更了解皇上的脾性。與其餘生被他鈍刀子磨死,我情願來個痛快的,要麼死,要麼有個切實的下場。這樣懸著心夜不能寐的日子,一日都嫌多。」
蕭錯玩味地看著他。
楚王頹然坐下,喃喃地道:「人不怕死,不怕活,只怕生不如死。」
「原本不需如此。」蕭錯說道。
「的確,原本不需如此。」楚王揉了一把臉,「我在明白這一點的時候……」已經被江夏王帶到懸崖邊上,沒了退路。
蕭錯不難想到他未說出口的言語,再看他一眼,唯有厭煩,「益明,給楚王找把匕首。」
益明一笑,「這容易。」語畢,將隨身攜帶的匕首取出,扔在楚王腳下。
蕭錯道:「給我個交代。」
楚王怔住。這是什麼意思?讓他自斷手筋腳筋麼?這種從沙場回來的人,慣於一出手一發話便讓人變成殘廢。
「見點兒血,休養一兩個月的傷勢就行。」蕭錯笑容鬆散,「快些,別等我看你看得來了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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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毅慢悠悠走到篝火旁,在崔振近前慢騰騰地坐下,著地時雙眉緊緊地蹙了蹙。
崔振一直淡然觀望,心裡卻是覺得好笑——他見過無數的傷者,尋常人身上有沒有傷,傷勢的輕重,他一看便知。
崔毅挨的板子的傷,並沒如表現得這麼嚴重——崔府的下人又不傻,怎麼會真的下重手。
應該是早就沒有大礙了,況且又是習武之人,身體底子在那兒呢。眼下崔毅只需落座時稍稍注意些就好,他卻表現得這般謹慎——居然懂得做戲了,算是長了點兒出息?
只是,可悲的是,他這個五弟,如今的任何變化,對他意味的應該都是禍事。
最無緣的人,是血脈相連的至親。
最傷人最諷刺的事,莫過於此。
他喝了一口酒。
崔毅不陰不陽地笑著,「藍氏你總算是如願娶了。娘已是下落不明,我都不知道她是死是活。這個家,現在活生生的只有爹和你我,你滿意了吧?」
崔振沉默。家裡的事,都是他無能為力的。他們是那麼心急,那麼偏執,並且,是那樣的不擇手段。越是柔弱無依之人,越要肆意踐踏折磨。
他受不了了,或許一直都受不了。
崔毅的語調很緩慢:「我來找你,只有幾句話:這一兩日,山中定然要出點兒大事,你應該做的,是趁亂殺了蕭錯。若是你做不到,你便不再是我的四哥,而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崔振不予回應,只回以漠然一瞥。
殺了蕭錯,讓江夏王坐收漁翁之利?他心裡怎麼從來就只有私仇,沒有天下沒有大局呢?
上過沙場的人,難道不知道如今的錦繡山河是如何得來的?
他是為著如今的肆意妄為才建功立業的?
如果沒有報國安民的報復為前提,哪裡有那麼多的熱血兒郎?
說這種混帳話的,就該讓他活生生地體會一下拔舌地獄裡的滋味。
可是,算了。這是在外面,多少人等著看他們的笑話,何苦成為別人的消遣。
崔振又喝了一口酒,見崔毅還不走,問:「在等什麼?你把我當什麼人,誰在乎?」繼而牽出一抹鄙薄的笑,「為何你總是要我殺了蕭錯?你是廢物不成?」
崔毅竟也不惱,「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真的看清了你這個人。保重。」隨後,帶著小廝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