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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丫鬟腳步輕微地走進門來,對昭華長公主輕輕點頭示意。
昭華長公主抿唇微笑,「崔夫人,你去外院書房一趟吧。這些不是我們可以多說的,你終究是要皇后娘娘知曉這些事情,恰好,皇后娘娘今日得閒。」
崔夫人聞言稱是,臉色卻更加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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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坐在韓越霖的書房裡,手邊一杯白開水,正凝神看著手裡的書卷。
韓越霖走進門來,瞧見她便冷了臉,「誰准你跑出來的?」
皇后答非所問:「悶。」不過是打了一天的噴嚏,皇帝就把吉祥氣得跑去了蕭府,又不准她如常哄著太子,太后呢?將她手裡打理的宮中事宜全部接了過去。日子太清閒了,便只剩了無聊枯燥。
「快回去。」韓越霖道,「我命人送你。」
皇后睨了他一眼,「真有意思。我是來看你的麼?走到外院累了而已,在你這間破書房歇歇腳。」
「……」
皇后道:「昭華生子,我是那個最高興的人,知不知道?」
韓越霖嘴角一抽,「我們家開枝散葉,關你什麼事兒?」
皇后微笑,「這話可就沒良心了。」因著與韓越霖的異姓兄妹情,與昭華不一般的姑嫂情,最早是她請顧大夫著手慢慢調理昭華的身子,最怕他們過得不完滿,只盼著這一日。
韓越霖懶得理她,「你去看看昭華,跟她說完話,趕緊滾回去好生歇著。」
「這事兒你說了可不算。」皇后放下手裡的書,將坐姿調整得愈發閒適,「我等會兒還有事呢,要借你這書房一用。」
韓越霖無奈,走到她對面,在太師椅上落座,「知道崔夫人來了?」
「嗯。」皇后拿起案上一柄象牙裁紙刀,閒閒把玩,「她如何都不能利用你和蕭錯兩家達到目的,舞陽更不會理會,遲早還是要找藉口進宮見我。橫豎我也沒什麼事兒,快些給她個了斷就好。」
「你便是始終不見她,又能怎樣?」
「不能怎樣。」皇后微笑,「只是看不慣這種人這種事。一碼歸一碼。」蕭錯與崔振,她自然只盼著前者好,但是,如今的崔振,何嘗不與當初的她相似,只是男女之別而已。她曾被自己的祖母刁難、家族漠視,姻緣路斷,背井離鄉。而崔振呢?與意中人本是良緣,卻被他的生身母親、手足生生拆散,所受打擊、殤痛更重,只因從來是手段狠辣的男子,局外人不能同情罷了。
可不管是怎樣的人,心都有著柔軟的一面。
她受不了這種事,想想就膈應。關乎朝政的事,她都儘量不管,而命婦失德挑事,介入理會是她分內事。
韓越霖沉吟道:「誰都料定你會如此。」
「這是自然,催著也料定我會出手。不然的話,他怎麼會容著崔夫人來你韓府?」
她什麼都清楚,那麼別人就只有尊重她的意願。韓越霖起身,語氣很有些無奈,「那我命人給你備點兒點心,不准為這等閒事動怒。」
皇后展顏笑道:「要吃小酥魚、雙鳳樓的燒餅。昭華一定給我備下了,你快命人去內院取來。」
韓越霖笑開來,「吃了多少年,你也不膩。」
「死心眼兒的人,都這樣。」
韓越霖出門沒多久,崔夫人來到書房院。
皇后讓她在外面等著,直到自己享用完燒餅和小酥魚,方才命紅蘺將人喚進來。
崔夫人神色變得分外恭敬、謹慎,行禮之後不敢再如之前的貿貿然說話,等著皇后發問。
芳菲走進門來,恭敬行禮,隨後將崔夫人對昭華長公主說過的話娓娓道來。
皇后聽罷,詢問崔夫人:「藍氏嫁人本是假象?」嫁人二字咬得有些重,「你親眼看到她與那個女子拜堂成親了麼?」
崔夫人不敢有絲毫隱瞞:「回皇后娘娘的話,臣妾不曾親眼得見,卻親眼看過她與人私定終身的婚書。」
「哦。」皇后摸了摸下巴,「你把一個弱女子逼迫得找人寫下私定終身的婚書,且親眼看過婚書——是這意思吧?」
「……」崔夫人額頭險些沁出冷汗。這言語間,意味的是皇后對她以前刁難藍月宸的事情一清二楚。
皇后緩聲詢問:「是不是?」
崔夫人雙膝一軟,跪倒在地,語氣分外艱澀:「……是……」
皇后卻是忽然話鋒一轉:「可有人證?你膝下那些兒女,就別跟我提了。」
人證?除去崔家人的人證?眼下怕是只有皇后一個,意味的也就是——「……沒有。」
「既無人證,你怎能咬定藍氏已然成婚?」
崔夫人一定這話,預感大為不妙,慌忙道:「可是在藍氏開的茶樓所在的街上,街坊四鄰都知她已成婚,她親口與人說過的,並且說夫君病重,見不得人。」
「哦。」皇后又抹了抹下巴,目光涼涼地審視著崔夫人,「你是要告訴我,人在不得已的情形下,也不能撒謊保全自己。那可糟了,我成婚之前,也曾撒過彌天大謊,一再跟人說起自己病重,不知何時這條小命就沒了——這可如何是好?我是不是要請太后娘娘和聖上治我的罪?」
「……這……」崔夫人心裡又急又怒,心說你這不是胡攪蠻纏麼?已經貴為皇后,怎麼好意思跟她一個命婦明打明耍無賴的?但心裡再怨,面上也不敢顯露分毫,「那藍氏如何與皇后娘娘比得?況且,皇后娘娘當初必然是有著天大的苦衷……」